对于那些敌视的眼光，沃伊塔选择视而不见，她是他们的救星，这件事他们迟早会明白的。

布列宁站在楼梯通道的中间，脸红红的，似乎喝了不少酒的样子。

沃伊塔笑了笑，把之前伊里诺夫的那个谎话复述了一遍给他：“布列宁上校，克雷顿人发动了空袭，元帅再待在这边会有危险，请您让我们上去吧。”

布列宁往前走了几步，硬是挡在沃伊塔的前面：“你明知道元帅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希望，你还是要逼死他吗？”

沃伊塔猜测，如果元帅愿意配合他们，自己肯定已经找不到他了，他现在还在楼上就说明，元帅已经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死来给这个乱局画上句号了。

所以她理直气壮地开了口：“你明知道，在元帅眼里，你们这些人才是国家最后的希望，你还是要拦着他保护你们吗？”

听了这话，布列宁连眼睛都红了，他从枪套里拔出了手枪，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大有让沃伊塔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的意思。

一旁的伊里诺夫见状，冲布列宁摇了摇头：“布列宁，记得女子爵说过的话，让我们都尽量活着，为的是我们能见到那一天。”

布列宁终于是忍不住抽噎了起来，他踉跄地让开了楼道，用拳头拼命捶着墙壁，硬是生生把手捶出了血。

伊里诺夫引着沃伊塔来到三楼，进门之前，却突然掏出了自己的配枪递给了沃伊塔：“元帅他想要一个军人应有的死法。”

沃伊塔想了想，还是接过了枪，就科洛的秉性，看到血肉模糊的元帅大概会更开心一些吧。但她也多了个心眼，假装检查枪支的状况，把弹夹里的子弹都退了出来，只留了一枚在枪里。

她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元帅，是我，沃伊塔·库布·纳达娅。”

门应声开了，但是叶戈拒绝了想要跟进去的伊里诺夫，只是对他说：“你们不要怨恨女子爵，也不要怨恨大公殿下。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我之前犯下的错误负责，也是为了维护我作为军人的荣誉。”

在确认门被关好之后，叶戈才转身走回了他的扶手椅边坐了下去。他摩挲着椅子的扶手，看得出来很是喜欢它。他穿了一整套帝国军的礼服，但是提前去掉了肩上、胸前和袖口的元帅军阶标志，他把它们都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叶戈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交代了沃伊塔一句：“你把它们都带回去给皇帝吧，这是他给我的，现在我还给他了。”

接着，他又褪下了手上的结婚戒指也放到茶几上，一边把礼服配套的白色手套戴上一边交代道：“这个你帮我还给伊莲娜吧。我之前向她承诺过的，不会让她连个念想都没有的。”

说完这些，叶戈坦然地看着沃伊塔，似乎在等着沃伊塔把手里的枪递给他。但沃伊塔却迟疑了，她在犹豫是不是该给叶戈留一个体面一些的尸体，好让那些挂念他的人能够体面地凭吊一下。

她尽量委婉地向叶戈表达了两种方法的区别：“元帅，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用枪的话，女大公殿下可能就无法在葬礼上与您进行应有的告别了。”

叶戈却笑了起来：“她是军人的妻子，应该早就为这天做好准备了。”

说着，他把手一伸，沃伊塔见状，只能恭敬地把枪交给了他。

叶戈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就像他之前的人生中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枪响之后，沃伊塔听见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她听见米哈伊尔在叫她的名字，她听见耶科夫在叫她女子爵，她听见更多的声音在呼喊着叶戈元帅的名字。

但她没有马上开门，她起身带着怜悯去查看叶戈的尸体，有些时候，子弹会打歪，让人陷入无法动弹又剧烈痛苦的境地，她有责任确保元帅没有受多余的痛苦。

检查完毕后，沃伊塔才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叶戈的手下们发了疯一样围着他嚎哭，不断亲吻他的手，指望他能活过来。

米哈伊尔默默向着屋内，鞠了一躬以示敬意，无论从曾经的那个他还是现在的这个他的观点看，叶戈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耶科夫则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那摊可怖的血迹后就缩头站回了门外。他非常没有眼色地对沃伊塔说了一句：“我还以为您被他们劫持了呢？”

沃伊塔对于他这种不分时间地点的轻浮有些厌恶，她冷着脸对他说“你不进去自己确认一下吗？准备这里看一眼就和大公殿下汇报了？”

刚好，朗度司令部的首席军医官听到消息带着两个助手拎着箱子飞奔了过来，耶科夫就跟在他们的后面，混到了尸体的旁边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军医官为叶戈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生命指标，最终正式宣布了他的死亡。在死亡证明上签完字之后，军医官本人也跪坐在了地上，捂着脸恸哭了起来。

伊里诺夫最先回过神来，他挤出人群，用袖子勉强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来到门口对沃伊塔说：“辛苦您了，女子爵阁下。接下来就让我送你们去机场吧，您应该还有使命要完成。”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耶科夫虽然对这件事并不以为意，但也害怕招来他人的白眼，只是默默地把玩着他从军医官那里拿来的装着死亡证明和尸体照片的信封。

飞机在凌晨时降落在了雄旺机场，科洛的侍从就在机场等着，直接带他们去了科洛的住处。他们进门的时候，科洛正在和他豢养的文人们一起讨论讲话稿的最后调整，场面很是热闹的样子。

沃伊塔只是远远地拎着她价值连城的箱子恭敬地站着，让耶科夫去给科洛递上叶戈的死亡证明。

与她预料中一样，科洛对着那张血腥的照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顺手把手里的残酒赏给了面前的耶科夫，又对沃伊塔说：“女子爵，你辛苦了，去休息吧，医生说多休息，伤才好得快。你可要好快一些，我在哈特堡的婚礼还等着你参加呢！”

沃伊塔向他行了礼后退出了房间，心想，他是真的准备在权力的顶端大干一番了，连必备的大公妃都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