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渊
作者:流玉斋 | 分类:其他 | 字数:10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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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母慈子孝
太后坐在御书房里, 面『色』不大好看。
“皇帝, 哀家听说王家那个孩子没了。”
天子觑了眼跟在赵清商后头进来的李随豫,道:“母后听谁说的?”
太后留意到了天子这个小动作, 不悦道:“你瞧他做什么, 昨儿个是我让人打了王家那个孩子, 今日一早特地让人带太医去瞧瞧, 谁知道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王家的人知道了能不怨我这个老『妇』人么?”
天子见太后确实忧心忡忡,忙劝道:“您担心王家的人做什么?既然打了王闲书, 那便是他犯了错, 能掺和进地下赌坊这档子事, 指不定就要牵连家门。王家人要是知道了, 夹着尾巴做人尚且不及,哪儿有怨您的份。”
“这事我看不简单。”太后接着道, “涂家刚才也派人进宫了,文远那个孩子也不知是从谁那里知道了王闲书的事, 吓得差点投湖里去,好容易让人救了回来, 病却雪上加霜。老『妇』听着儿孙遭这份罪,能不心疼?”
“您心疼,心疼。”天子接着劝,“可涂文远不是伤了条腿,怎么就能吓得投湖了?谁带他去的湖边,那人该罚!”
“同你说文远, 你计较投湖做什么!人不能散心去么?”太后斥责道。
“母后说的是,那文远救回来了吧?您也莫要心疼了,朕让太医院首席去看看。”天子说着扬声便唤胡德善。
“哀家昨晚就让胡太医就去了,皇帝你是不是嫌哀家老了啰嗦了,不耐烦同哀家说话了?”
天子忙道:“哟,这哪儿能,冤枉死儿子了。胡德善你下去吧,没你事了。母后您接着说,涂文远那个孩子您心疼。”
“那孩子真是苦命,年纪轻轻的也没让爹妈教好了,非去学人赌博。他这回吓得发疯,还不是因为怕有谁像对王闲书那样对他,他这是怕有人要杀他灭口啊!”太后捂着心口悲伤极了。
天子轻咳一声,道:“母后,王闲书的尸首仵作还在验呢,是不是被杀的,可不能下定论。”
“你是说,可能是哀家打他打得太重,才死的?”太后睁圆了眼瞪着天子。
“呃……不,朕瞧着极有可能是他杀,回头还得将老四叫来仔细问问。”
太后一拍扶手道:“哀家要说的,正是这件事!昨儿个就觉得奇怪,文远不见了,老四跟着这么积极,一会儿带着王闲书认人,一会儿带着巡防营去抄赌坊,『乱』糟糟地忙了一个晚上,声势搞得挺大,往老七身上泼了不少脏水,结果赌坊没查着,王闲书却在他手上没了!”
天子『揉』了『揉』额头,道:“老四替母后跑腿,母后怪他做什么?”
太后怒道:“怎么不怪他?你当母后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事么?旁的不说,这后宫里头嚼舌根碎嘴子的人不在少数,哀家多多少少能听说些前朝老四和老七在斗的事,太子才出事多久,他就按捺不住了,要是为了构陷老七自己编了套故事来蒙人,想骗老『妇』做他手里的刀,那老七怎么办?”
“母后挺会想的,可这不也没证据,朕做天子也不能随口胡诌就去给人定罪。”
“不要你定罪。”太后气哼哼道,“哀家不过左思右想,觉得信不过这个孩子。这个地下赌坊的案子,哀家要换个人去查,管他老四还是老七,哀家一个都不偏帮,查出来是谁的错,就定谁的罪!”
天子终于听明白了太后的来意,两眼往“李随豫”脸上移了移,道:“那母后的意思是要举荐梁侯了?”
太后听天子这么说,觉得这事多半能成,于是向“李随豫”伸了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来,颇为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希夷这个孩子向来实诚,在梁州替他母亲打理侯府也是井井有条的,这个年纪是该出来为朝廷做点事了,哪能就让他这么荒废了去。哀家觉着不如让他进大理寺去谋个官职,跟着谢衍学着做做事,赌坊的案子交给他来办,哀家也是放心的。”
天子不动声『色』道:“谢大人刚上的折子,避嫌辞官了。”
太后有些意外,道:“辞官了?那希夷去了,岂不是刚好能填大理寺卿的职?反正不还有个叫崔佑的,让他帮衬着点。”
“母后,这怕是不妥吧。”天子淡淡道。
太后眉头一拧,道:“怎么,难不成你要跟哀家说,后宫不得干政?”
天子咳嗽两声,端起桌上一盏茶喝了,道:“儿子刚命了晋王为新晋大理寺卿。”
太后闻言迅速看向一旁的赵清商,眼神像是两把锐利的刀将人剜了又剜,随即道:“晋王不是病了许久么?怎么,如今却是不病了吗?”
赵清商面『色』淡淡,尚不及答话,天子便已道:“晋王乃是三弟留下的唯一血脉,朕自然要扶持他为朝中栋梁,不可就此荒废了。至于梁侯,是觉得天下粮仓荒废了他不成?”
天子说着,两眼刮向“李随豫”。
太后却对着赵清商道:“是你提出要去大理寺当官?”
第274章 母慈子孝
当然不是赵清商提的,可他要是说自己没答应,便是扫了天子的面子,要是默认,倒显得是他有心入朝分权,往后太后更得防着他。
可大理寺卿这个职务,不管是天子还是太后都没有退让的意思,天子也不愿用“后宫不得干政”伤了母子感情,所以最后顶缸的只能是赵清商。
一时天子同太后都看向了他,就等着赵清商给句话。
赵清商忽拱手向着太后一礼,道:“清商虽久居北寒之地,却也听闻太后娘娘倾心礼佛,月月斋戒,为国祈福。太后虽身在后宫,却心系社稷,清商身为赵家男儿却始终赋闲家中,深感惭愧。”
赵清商这话不仅给足了太后面子,也呼应了天子说的不能让赵氏子孙荒废在家,一时间太后同天子都面『色』稍缓。
“地下赌坊一案想必祸及百姓、牵连甚广,太后同陛下想要拨『乱』反正,乃是母子同心。陛下一向遵循孝道,想必也会以太后为重,至于臣下,虽久病缠身,力有不逮,可身为赵氏子孙不敢不在这个时候出分力,但凡太后同陛下用得上的地方,但请差遣。”
一旁裴东临听了这番话,先写就要给赵清商鼓掌了。看着说得情深意切的,实则把皮球踢给了太后,天子是因为尊孝道所以没有严词拒绝,这个大理寺卿不管赵清商想不想当,那都是要向太后低头的,若最后李随豫得了那个位置,天子也只会当作是太后抢的,不是赵清商不识抬举。
天子忙接了话头道:“都是为国效力,清商也好,希夷也罢,这两个孩子朕瞧着都是有心的,至于大理寺卿的职务,还是要选能者居之。母后您看这样如何,地下赌坊的事不好耽搁,我们就让这两个孩子各自去查,谁查得又快又准,就把大理寺卿的位置给他。”
太后沉『吟』片刻,看了眼“李随豫”,就见“李随豫”目光笃定地回望,仿佛胜券在握。
“行吧,皇帝这个提议还算不错,哀家也得以理服人不是?只是这两个孩子在京中行事,难免有人要欺生,总得有个名义吧?”
天子笑道:“朕会下道旨意,任他二人为钦差,崔佑那里也会关照一声,一视同仁,但凡大理寺有的消息,他二人都能知晓。”
太后挑不出什么不满意,便带着“李随豫”离了御书房。天子要送,被太后留在了屋里,只好让赵清商去门口站一站。
这一站,就刚好跟匆匆赶来的清和郡主打了个照面。
清和喜气洋洋地上前扶着太后往轿辇上坐,撒了通娇说太后出来玩也不带着自己,太后被她逗得直乐,也没工夫去管什么赵清商了,命了内官起驾回未央宫去。
清和故意落在后头,等仪仗走开一段,便凑到赵清商跟前,眨巴这一双亮晶晶地眼,笑道:“清商哥哥,听说蓁儿的簪子是你帮忙找回来的,他们都说,你只瞧了一眼,就认定那婢子是偷盗。”
裴东临在一旁咳嗽一声,拢着袖看热闹,也不打算走。
“碰巧蒙对罢了。”赵清商道。
“才不是蒙的!那簪子是你到北寒第一年过年那天送清和的,说是黄金易得田黄难求,让蓁儿戴在身上驱邪避凶保来年太平。蓁儿这些年一直都戴着它,将上头的梅花都磨平了。”
“是么,难怪瞧着眼熟。”赵清商面『色』淡淡,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移向她头顶发髻,见果然簪着那支黄玉梅花簪。
裴东临却在一旁笑道:“戴了十年的簪子,是该换了,回头去我铺子里挑一挑,都是能工巧匠亲手打磨的,玉石也都是罕见货,戴着远比这下品黄玉气派得多。”
清和迅速瞪圆了眼,恶狠狠地看向他。
裴东临还嫌不够『乱』,接着道:“梅花这样的款式也早就过时了,我让人给你雕朵牡丹,万花之王,顶头上最是富贵不过了。回头你要是嫁到我家,金山银山随你挑,别说簪子了,想穿金缕衣都成。”
赵清商皱了皱眉,道:“梁侯还不赶紧去查案?太后等着的。”
“别急着赶人啊。”裴东临笑道,“太后嘱咐说,让小侯多陪陪郡主,体贴着些,郡主也好点头答应这门婚事。”
不料这话刚说完,清和已经一脚横扫而来。
裴东临听到风声急忙躲避,结果退了一步就给道边的花盆绊了,一屁股坐进了花盆里,压得那株小黄杨枝叶尽折。
再看清和,横腿顿在半空压根没踢来,不过是吓吓人,结果真把裴东临吓得出了个丑。
“嘿,你这妮子!”
清和笑『吟』『吟』地收了腿,上前向他伸手出手掌,示意要拉他起来。
“不要你好心,回头又坑我。”裴东临不乐意,就是不肯拉她,结果自己在花盆里挣扎了会儿,居然怎么也站不起来。
清和勾勾嘴角,直接上前一把攥住他肩膀,将人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一边替他拍身上沾着的泥灰,一边似笑非笑地在他耳边道:“李希夷要知道你给他出了这么大个丑,是不是得扒了你的皮?”
裴东临闻言一愣,清和却已经松开他,高高兴兴地蹦回了赵清商身边。
“你……”裴东临指着清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清和怎么知道他不是李随豫?知道了为什么又是这么个态度?万一传出去怎么办?
“清商哥哥,蓁儿走了,你多保重,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蓁儿。”清和不理会惊愕不已的裴东临,向赵清商辞别后,一步三回头地往未央宫的方向去了。
“她……”裴东临指着清和的背影,还是没缓过神,心理盘算着要是杀清和郡主灭口还来得及不。
“忙你的去吧。”赵清商说着转身往御书房里去。
裴东临一把抓住了他,低声急道:“等等,清和认出我了。”
赵清商瞥了他一眼,挣了挣示意他松开手。“别拉拉扯扯的,都看着!清和坏不了你的事,你还是仔细琢磨下赌坊的案子,还有改改你这爱现的『毛』病,回头『露』出马脚了我可兜不住你。等李随豫回来了,我头一个就要让他打发你会梁州去。”
“唉?”
“烦人!”赵清商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前所未有地想念起了李随豫。要是今天在的人是他,保管不会让自己陷入方才的窘境,偏偏裴东临这家伙只心疼他那发小,见赵清商被太后和天子夹在中间,一句帮忙的话没有。
清和刚踢的那腿,还真是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