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裙
作者:肆璞 | 分类:游戏 | 字数:33.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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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032
回归到格子间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这枯燥也只是针对季橙来说,别人倒是很风生水起,西安展会过后西北的市场也渐渐被打开,牛凯和吕芳菲陆陆续续接到不少电话询价,连姜尚恒也接到了一单生意,季橙知道这次不是自己有意装着小绵羊弱化自己的能力,但的确是自己也发了好多名片,竟没一个人打来。
中午的时候更费心力的是,她接到了赵梅阿姨的电话,甄珍最近的情绪波动很大,昨天竟然在抽屉了发现了她藏着的一包烟,说教一遍过后,甄珍歇斯底里得哭喊,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到了晚饭的时候赵梅才进去屋,无法想象的是她竟然用碳素笔在墙上写了个大大的“死”字,赵梅这次真的是害怕了,不再说教,但更多的是担心女儿的心态,她给季橙打电话,希望能过来劝劝甄珍。
季橙答应着,挂了电话后给甄珍发了条短信“晚上回我爸那去吃饭吧,我带你出去走走,也不能老圈在家里。”
季橙好久没回家了,那个家说实话她不太愿意回去,社会建设让那条窄胡同周围高楼林立,可是杂胡同一直都没拆迁,居中在一片繁华里格格不入,仿佛是最不愿被人惦记的老鼠屎,自己的父亲日日窝在那里,无休止一成不变的生活,好在季明为人老实,周围邻居照顾的很,季橙也不愿多过问,有时候她选择遗忘,父亲就像她人生的污点,别人碰不得,连自己也碰不得。
甄珍下午四点多才回了短信,只说自己在路上,到单位等季橙。
季橙给甄珍发了位置,告诉她最近换了公司,甄珍没再回复,季橙还是怕她跑错地方,打了通电话过去,没人接。
心里一直悬着怕这小姑娘出事,但好在下班的时候甄珍老老实实的在大堂等着,季橙没有让陈启来接,她俩坐地铁到积水潭,季橙一直拉着她的手,也轻易得发现甄珍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
有时候对一个高中女生来说,经历过太残忍的事情还是过早的打击她的自尊心,全校通报的那天甄珍就已经辍学在家,她听不见,她掩耳盗铃,反倒助长了甄珍的心魔,她仿佛日日能看到同学们的嘲笑,尤其是在自己不经意的一次上了学校的贴吧,漫天谩骂她的声音,只有一个id在帮她理论,在帮她一一反驳,做着弱势的努力,甄珍知道那一定是陈实,但他们虽然才隔了几日,却是万劫不复的无法再续前缘,甄珍心灰意冷,渐渐的意识消沉,有些抑郁的倾向。
季橙事先也没给父亲打电话,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就带着甄珍回家,父亲季明还在胡同口帮人配钥匙,生意惨淡,有人给了两毛钱自己拿过打气筒给自行车打起,季橙远远得看着那人把钢镚扔在父亲的工具箱里,她心里也难受,但更多的是厌恶。
甄珍突然勾了勾季橙的手“姐,叔叔挺不容易的的,你常回家看看
。”
这倒是句像样的安慰话,在这个已经不关心任何事情的妹妹口中说出,季橙侧头看看她“专心学业,高考过后我请年假带你出国玩玩。”
甄珍苍白得笑了笑“刚到新公司你哪来的年假,放心,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季明看着女儿和甄珍朝这边走来,高兴得站起来,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季橙看他一眼“给你配的手机就是摆设,每次给你发短信你都看不到。”季橙拎起手中的袋子“买了只烧鸡,晚上也别做别的了,烧个土豆吧,甄珍爱吃。”
季明点头答应着赶紧收了摊,拎着个大木头匣子朝胡同里面走,季橙跟甄珍跟在后面,季明见到两个闺女异常高兴,絮絮叨叨得说了好多,突然甄珍默默叹了口气,季橙皱了皱眉眉望着父亲的背影“少说两句吧。”
季明回头,季橙给他使了个颜色瞟了眼甄珍,季明赶紧收音,止了话茬,进屋时冯姨正好出来收晒的被子,看见她们,笑着同季明客套“老季啊,这么有福分,两个女人都回来了。”
季明点头如捣蒜,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进屋关门的瞬间还不忘跟冯姨笑着说“中午煮了好多玉米,没想女儿回来,还买了菜,一会儿我让她给你拿点过去。”
冯姨赶紧客套的摆手“不用不用,你留着吃吧。”
“诶~哪里的话,给大海烫壶酒,我这备了烧鸡,一会儿拆了给你拿过去点。”
冯姨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进屋季橙到厨房主动拆了鸡,屋里的一橱一柜还是老样儿的摆设,没一点新气儿,甄珍坐在这间狭小屋子里,客厅就摆了张弹簧床,甄珍坐在上面盯着脚尖,默默得说“姐,我什么胃口。”
“没胃口更要多吃。”
季橙背对着她继续拆着鸡,放了一小盘,又从锅里拿出几根玉米放在不锈钢盆里“我先去给冯姨送点吃的,你要是无聊就去院子里坐会儿。”
说着季橙就走出去了,甄珍从包里拿出盒烟,缓缓走到院子里。
季橙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不锈钢盆就进了冯姨家,撩开门口的帘子,冯姨招呼她进来坐会儿,大海叔摆弄着渔具坐在角落里,笑着招呼季橙。
冯姨客套着拿过季橙手里的吃食,一把按她坐下,有些语重心长得说“阿橙,你爸前两天住院了你知道吗?”
季橙有一瞬间恍惚,心里也咯噔一下,心脉牵扯着生疼,她没来由得慌张起来,赶忙问“怎么回事?”
冯姨摇了摇头“那天你爸配钥匙呢,一直说心口疼,后来到傍晚的时候就支撑不住了,街道把他送去医院,查出来冠心病,住了两天医院。”
季橙突然就觉得自己不孝,这么大的事父亲没跟自己说,自己也长时间不打个电话过来问问,季橙心里难受的很,翻着酸水,声音也有些颤抖“冠心病……严重吗?”
冯姨坐在她边上“你小,不知道这是啥病,不好治的,现在发现的早还没什么,吃点药维持着,要是严重了就得做搭桥手术
。”
“搭桥手术?”季橙脑子里嗡的一下“那现在就做吧!”
冯姨摇摇头“老季不让我们跟你说这事的,但是我看他天天风吹日晒的可怜,医生说现在还不到做手术的地步,先看看病情,维持着吧。”
季橙有些恼怒“能做手术为什么要忍着,天天吃药何苦呢!”
冯姨看看她“现在的大夫不都这样嘛,不到万不得已不给开刀,住院也紧张,再看你父亲的这个状况,也没钱住院的样子,医院就早早打发了。”
季橙皱着眉,忍着气“我带他去别的医院。”
“咱国内的医院都一个德行,外国的医生就上心的很,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你也别急,我看你爸也真还不到搭桥的地步,就是你常回来看看他,他一个闷葫芦,有个灾儿有个病的也不跟旁人言语,我们看着都心疼。”
季橙咬了咬牙,脑子里混沌一片,她站起身朝冯姨笑了笑,有些牵强有些故作镇定“我知道了,还要冯姨和大海叔多费心。”
冯姨点头“那是那是,都老邻居了,跟自己家人一样。”
季橙腾腾腾得走进院子要找父亲质问,突然看到斜靠在庭廊旁的甄珍,手里夹着根烟望着天空中的鸽子,鸽子哨响起,带着儿时的记忆,季橙走过去夺过她的烟一把扔在地上,用鞋子踩灭。
甄珍朝她真诚得笑了笑“姐,连你也拦着我。”
季橙盯着她的眼睛“烟是能麻痹神经,但不能解决问题,你还小,等以后再说。”
季橙拉着甄珍要走,甄珍往回拉了一把手,顺带着把季橙拉近了些“姐……我觉得,看不到未来了。”
季橙好笑得看着她“不快乐的人才想知道未来,未来是什么?我18岁的时候也看不见,你不往前走怎么会知道,听着,上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的确是条捷径,也多多少少能奠定你的未来,你要不要走,全看自己,我们这些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你自己停在原地不愿意往前走,我们拿鞭子抽也是白费。”
甄珍还有些面色苍白,笑着看着自己的脚尖,喃喃得说“我晚上总是做梦,梦到自己从那个窗口跳下去,李蓬飞的葬礼我也想去,但是他的家人不允许,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没人理解。”
季橙看着她,拍拍她的肩膀“矫情都是留给弱者的,怎么不活出自我给他们看看?”
甄珍慢慢蹲下抱着肩膀“我没有你的硬心肠,我怕自己熬不过去。”
季橙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翻起她的手腕“就这个?怎么不割深一点?怕死?熬不过去就用这个办法?你扪心自问想不想让那些诽谤的人看到你活得好好的,还是说一死了之让亲者痛仇者快,没人生来是颗硬心肠,那些你觉得坚强的人都是在过往一次次击败内心的洗礼中熬过来的,其实最可怜,伤口也只情愿给自己看,你给我听好了甄珍,要死,也先自己活高兴了笑着死,要是不想这样下去,你就给我忍着,忍到这些生命的过客都没了踪影,你哪怕踽踽独行,都给我笑着走下去!”
甄珍好久没说话,最终慢慢抬起头笑了笑“姐,安慰的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季橙冷哼一声“我说的已经很有人情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