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涵洞中，高霅席地而坐，在他的面前铺开了一张帝都地图，他正借着一盏上世纪文物级别的煤油灯发出的光亮仔细研究着那早已烂熟于心的线条。

“小老大，现在国安废了，帝都乱了，你也别那么操心了，先好好坐好，我给你处理一下伤。”一个手下一手拿着一瓶酒精一手拿着一叠纱布，轻声说道。

“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们能高枕无忧了？”高霅抬起头，眯眼看向被昏暗灯光笼罩的二十余人，“帝都是乱了，但还没乱到我希望的程度，国安是废了，但诸葛畿还在蹦跶。而且苏翎…一个小小的华夏作家就能让我们损失三名人手，试问诸位，我们有什么资格高枕无忧？”

“小老大，你尽管吩咐吧！还需要我们去做什么？”一名留着脏兮兮长发的男子大声叫嚣道。“我需要让帝都更乱，”高霅的手指划过地上的帝都地图，“仅靠咱们这一枚半成品核弹可摧毁不了帝都，真正能摧毁帝都的，是它当中两千多万的华夏人！”

“而这里面的关键力量，现在还傻乎乎的没有一点动静，时间不等人，我们得再给他们加把火，摧毁这帮傻孩子的象牙塔，让他们再无处躲藏。”

“史丹，你带上十二个弟兄，这事交给你来做。”高霅抬起头看向长发男子，后者嘿嘿一笑，对着高霅敬了个怪异的军礼，开口道：“就知道小老大最器重我了，把这个美差交给我来做！”

“是啊，这种活交给你来做再合适不过。”高霅略带嘲讽说道。史丹小时候跟随父亲进山采药，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地雷炸碎开来，不知道是被这段经历刺激还是被爆炸的余波震坏了脑子，整个人一直都是疯疯癫癫，极度嗜血好杀，路过野狗都要上去踹两脚。

虽然蚍蜉由一群亡命之徒组成，但内部也一直不怎么待见史丹这个疯子。之前云帆号行动时高霅的老爹高桧畴就是顾忌这小子不好掌控，别一时兴起把行动目标江瑛给宰了或奸了没办法向雇主交差，所以就没带他，却没想到因此让史丹躲过了一劫，活了下来。

“你带人去帝都星空大学，烧杀淫掠，你们想干啥就干啥，”高霅脸上浮现了一丝狞笑，“将恐惧给我完全散播到这帮华夏培养的高才生当中。”

“帝都星空大学？那里的女大学生多吗？”史丹双眼放光。

“不多，一所和尚院校，”高霅摇头道，“但那是我心心念念的大作家苏翎的学校。呵呵，昨夜苏兄既然不给我面子，那今天我也得回敬回敬。既然他藏起来了不想让我找到，那就只能请他的朋友、他的同学、他的师长替他还债了。”

“啊，男人，没折磨女人有意思…”史丹的兴致瞬间丢掉了大半，“小老大，要不换个目标吧，你和那个劳什子作家的账后面再说。”

听到史丹公然抗命，高霅心中怒意翻涌，恨不得掏枪毙了这个刺头，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能。云帆号行动让蚍蜉的精锐骨干损失殆尽，现在高霅手下具备足够战斗力的成员屈指可数，老龙出事后他更是只能依靠史丹了。

“嗯…你说的确实有道理…”高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刚刚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出了一些纰漏，他把帝都的大学生当成了待宰的猪，而把蚍蜉的人当做了屠夫。但眼下高霅派出的这十一号人，除了史丹这一个狠人外，其他人基本上全是花架子。如果真要把他们派到男生占比高达七成的帝都星空大学，要是那帮理工的愣头青玩命的话，搞不好还真能把自己这几个手下活生生撕碎了。

“所以还是找个女人多点的学校吧…”高霅重新捡起地图，手指在上面游弋，不多时便在帝都星空大学的西南边找到了目标。“那你们就去中央财政大学吧，那的女大学生很多，”高霅指着地图对史丹说道，“而且它和帝都星空大学一样，位于帝都市中心的位置，现在一群人在争抢着逃离帝都，郊区更乱，华夏官方关注的重点也在那，市中心必定空虚。”

“好的好的！小老大你就等着听我们的好消息吧，哈哈哈！”史丹狂笑道，“赶快出发赶快出发！老子的鸟tmd一秒钟也等不了了！”他飞速踹了身边几人各一脚，转身正欲离去，却被高霅叫住。

“拿上这个。”高霅从背包里取出一页纸递给史丹，史丹不认字，只看出白纸黑字最上面套着红头。“它能帮助你们进学校，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好好保管。”高霅看着史丹随意把那张纸塞进口袋中，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史丹不耐烦地应道，“那我们出发了啊老小大！”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沿管井向地面爬去，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对高霅用错了称呼。

“我希望你，最好别让我失望…”即使人已远去，高霅似乎还能听到史丹的狂笑声，“不过这本来就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想必肯定搞砸不了…如此，我点燃的这场火，终将焚烧帝都殆尽。”

“只不过…诸葛畿还是得防他一手，”高霅心道，“虽然他已经没了指挥权限，但以他的能力，查到江叔只怕是迟早的事…”“耶博，”念及至此，高霅抬头问道，“江叔那边处理的怎么样？”

“联系过了，他不愿意走，”耶博摇头说道，“他说他要亲眼看到帝都的毁灭，亲眼看到这帮肉食者为自己的女儿殉葬。”

“我理解，尊重他的选择吧…”高霅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在心里他是真心不想失去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长辈，即使对方的目的并不纯粹。对陈国胜如此，对江得志也一样。

“可如果他不逃走的话，诸葛畿万一找上门，他真得能守住核弹的位置吗？”高霅皱起眉头，“不得不防啊。耶博，你带上俩个人，拿好狙击枪，去江叔家附近埋伏好，占领高点。如果发现诸葛畿，立刻开枪狙杀。而如果没能成功阻止，让诸葛畿与江叔见面了，关键时刻自行判断，可以干掉江叔以封口。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核弹位置泄露。”

“收到，小老大！”耶博的性格与史丹完全不同，他怯懦自卑，从小只敢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家伙，路过野狗都会被野狗追着咬。加入蚍蜉之后他对两任老大都是言听计从，在蚍蜉这帮粗人当中也算是有头脑的，只不过战斗力实在太低，子弹都压不利索，所以之前高桧畴一直不敢让他独当一面。

但高霅现在并没有其他人选了。

在差遣完两队人马后，高霅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地图上。剩下的几名手下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小老大，那我们几个呢？我们不想看地图，我们也想去找女大学生！”

“那你们一定很想和史丹待在一起对吧？回去以后你们轮流和他住一屋。”高霅漫不经心道。手下张了张嘴，思虑再三后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相较于和史丹做室友，他更宁愿现在掐死自己的欲望老老实实待在小老大身边。

可事实上，小老大压根就没有准备带蚍蜉众人活着回去，包括他自己在内。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对方是参天古树，即使已腐朽，却已经难以撼动。己方不过是小小几只蚍蜉，想要赢下战争，就必须有所决悟。

将命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