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远早已心存芥蒂，这时候见他主动跑过来套近乎，就跟吞了苍蝇似的，冷冷地回了一句：“累了，想早点回家休息。”

“不识好歹是不是？”

“怎么了？”

“为你接风洗尘呀。”

“什么呀，不就是去了趟农场嘛，又不是十万八千里，接个屁风啊？”

“我可告诉你，不去肯定会后悔。”

“有啥好后悔的？”

“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

“秘密，一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不方便在这儿说。”

“得了，你用不着跟我故弄玄虚，一准是在耍我。”

“老东西！我什么时候耍过你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明白什么呀？”

“打住……打住，别再说那些没用的了，玩你的去吧！”

见高志远冷着脸，冯大志心里犯起了膈应，问他：“老高，你是不是对我有成见？”

“你想多了。”高志远边收拾东西边说，“多好的一个人啊！我怎么会对你有成见？”

“不对，老高，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我还真就跟你没完了。”

高志远反倒笑了，抬头说道：“瞧你那样，满脸都是做贼心虚的表情，告诉你，以后想干坏事，先要学会掩饰，学会装逼！”

“老高，你去了一趟陵坊农场就成精了是不是？”

“我要是能成精就好了，恰恰相反，不但没成精，反倒沦落成了一只兔子，一只落到井里面的兔子。”

“你怎么就落到井里面了？”

“被你们这伙忘恩负义的家伙给踢下去的！”

冯大志越听越觉得高志远不对劲，有点刺耳，稍加思量，说：“那好，走，我去给你解释清楚。”

“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饭桌上说去！”冯大志说着，扯着高志远的胳膊就往外拖。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去就是了！”高志远心想去就去呗，回家也未必有饭吃，顺便打听一下这次班子考察背后的内幕。

他们去了东大街上的一家炒菜馆，要了四个菜、一瓶酒，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聊了起来。

冯大志是个直性子，一杯酒没喝干就兜不住了，问高志远：“你是不是觉得是我从中作梗，把你给顶下去了？”

高志远装傻道：“我下去了吗？”

“不是吗？”

“应该不是吧，我看了一下会议纪要，我名字还在候选人里面。”

“你连会都没有参加，那不就是自动放弃了吗？”

“错！组织法上有明文规定，干部考察过程中，候选人因公外出，不影响其权利。”高志远自己也不知道组织法里究竟有没有这一条，信口而出。

“真吗？有这条？”

“是啊。”

“我靠！早知道你还在候选人里面，我就不去掺和了。”

“那不叫掺和，既然领导把你列入了候选人名单，那就说明你具备资格，这是合理合法的事。”

“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那是咋样？”

冯大志跟高志远碰一下杯，说：“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一个秘密。”

“说！”

“当时，你被下派到陵坊农场，我就意识到你你被调虎离山了，候选人只剩了刘玉峰跟大老李，很明显，大老李没戏，充其量是个配角，倒是让姓刘的得了便宜。那样的话，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上位，这不便宜了他吗？所以就找人说了个话，凭空插了进去。”

“我已经猜到你找谁给说话了。”高志远夹一口菜，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嚼了起来。

“嗯，对你来说，那早已不是秘密。”

“不过吧，你有点失算了，你跟刘玉峰拜的是同一尊佛，又只有一杯羹，该给谁吃呢？”

冯大志惨淡一笑，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贵在掺和，并无野心。”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顺手就能摘个桃子。”

“何出此言？”

“毕竟庞耀宗是你的大媒人，关系更直接一些，说不定他真能伸手拉你一把。”

“别……别指名道姓，小心隔墙有耳。”冯大志朝四下里扫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们，压低声音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你懂我的意思吗？”

高志远说：“故弄玄虚，他们不就是上下级关系吗？前些年给刘玉峰给他做了几年秘书，仅此而已。”

冯大志摇摇头，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有多复杂？”

冯大志说：“这事儿不好挑明了说，你自己琢磨去吧。我这边吧，虽然姓庞的帮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但也未必能成。”

“对了，冯大志，”高志远突然想起了在咖啡馆遇到他的“准女友”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的事儿，抬头盯着冯大志问，“你跟省公司那个女朋友处得怎么样了？”

冯大志说：“我也说不明白，时好时坏，若即若离，没多大进展。”

高志远说：“那女孩条件不错，你可要跟紧了点。”

冯大志叹一口气，说：“又不是买个牲口，死拽着缰绳就行，她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你小子，能不能打个雅一点的比方呀，啥叫买牲口？”

“不就是打个比方嘛。”冯大志喝一口水，问高志远，“你是过来人了，传授一下秘诀，怎么着才能尽快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拿下？”

高志远笑了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生米做成熟饭。”

“切，米在人家兜里，你想做就能做呀啊？”

“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

“对付女人我不行，也就是个学徒工水平。再说了，你也不看看介绍人是谁，冲着他的面子，我也不敢胡来。”

“你小子想得够周全的。”

“再周全也白搭，都谈了这么久了，连手都不让牵。”

“这就是假话了。”

“骗你是孙子！哦，想起来了，还真是牵过一回，可那是我硬攥上去的。”

“笨蛋！你需要，她需求，一旦逮着机会，只管冲上去就是了。”

“你以为都像逄家大小姐那么痴狂啊！”

“滚一边去！哪壶不漏你不提哪壶！”高志远知道冯大志这小子又拿自己跟逄红玉说事，故意拉长了脸。

“好……好，不说就是了。”冯大志举杯相邀，喝一口酒，接着说，“那个确实不好对付，我也尝试着来点直接的，可都被她拒绝了，不但不配合，还骂我不要脸，你说这有多伤人？”

高志远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在咖啡馆里看到的那一幕，总觉得冯大志的准女友与对面着的那个男人关系不一般，尤其是眉眼之间，看上去某种说不清的东西在流淌。

他喝一口酒，安慰道：“我觉得应该没问题，有庞总亲自保媒，量她也不敢不给面子。”

冯大志摇摇头，说：“这事难说，我也不止一次地琢磨过，为什么一个那么优秀的女孩子，会看上我呢？凭她的条件，全济塬市的高富帅还不得尽着她挑吗？”

见冯大志脸上已经沾了些醉意，便漫不经心地追问他：“那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

“说不清楚。”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你曾经帮了庞大人的忙，算得上是恩人，他才想法子报答你了。”

“没……没有，我能对帮他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他在我们单位的时候，我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处处顶牛，他没把我给灭了就算烧高香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你无意间做了好事，被他记住了。”

“没有，绝对没有，来……来，喝酒……喝酒，干一个！”冯大志好像在避讳着什么，仰头灌了下去。

放下杯子，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志远哥，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啥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