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前世的妻子
作者:余兆兰 | 分类:现言 | 字数:45.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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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阳阳进城
卫生间里的那张必不可少的隔帘最终还是麻烦了公司里的两位大男人——电工和后勤主管马宗平。
因为陈小薇需要的是约莫一人高的防雨隔光的布帘,到专业制作窗帘的地方订做安装又要几百块钱,太不划算。听从同事的建议,她在一个凉爽的清晨,在公司办公室比邻的仓库里找到了刚刚采购回来,正在里面开矿一样整理货物的马管。
酒店客房的春夏两季的窗帘订做更换之事,一直都是他在忙活着的。那种布料倒极便宜,容易得的,他指点小薇到街对面的几家窗帘店跑了一趟,可是没找到他说的那家跟公司长期合作的店铺。无奈他只有放下手头的活计,亲自带她跑一趟。
“这是我们的同事,你把那种夏天专用的隔光窗帘布扯一点给她就行了!”马管说,又扭过头来问小薇:“你大概要多大的尺寸?”
于是她就比划着说出自己的要求,性格温和的高个子男人拿出皮尺来在窗帘上丈量了一番,说只要十块钱就够了。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马管友好的低声叮嘱他给她缝制起来,就转身回公司去了。
陈小薇等了一夜,说好翌日十点钟来取布料的,可是到了既定的时间走进冷清清的店面时,那年轻的高个子男人满脸倦容的冷淡地告诉她说,还没来得及做。
在她惊异愠怒的质问声里,他那丰满而娇俏的妻子开始唠唠叨叨地抱怨说,她的老公为了赶货,昨晚一夜没睡,天蒙蒙亮时才歪在缝纫机上眯了一会眼,可是小薇却为了这区区十块钱的布帘来催促责问他!说实话,要不是看在马管的面上,看在跟公司长期合作的份上,这点小事他们根本就不会接手!
陈小薇望着她那被激愤的怒气灼伤了的花容月貌,平静而振振有词地说:“你们要是嫌这活麻烦又没有利润,完全可以不接,当时谁强迫你们了?但是既然答应下来,就应该信守承诺!你们开门面做生意,都不讲究诚信的?”
疲惫的高个子男人似乎被两个女人的各执己见的争吵闹得心烦意乱起来,拎着那块布头一声不响地走到缝纫机前坐下来,开始启动机器为她赶制。而她理直气壮的坐在他的身旁,监工一般瞪眼瞧着他干活,瞧他在布料上走着笔直的细密的针线,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站起身来将完成的活计递给她。
小薇捧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付了钱转身离开。
布帘必须用一根铁丝串起来,钉在两面墙上才好使用,可是到哪里去找那样粗壮有力的铁丝和钉子呢?中午的太阳明晃晃地灼热的照耀在她的头顶上,她面容愁苦的蹙着眉头走进了公司对面的一家专卖五金电器的杂货铺里,想打听一下有无铁丝出卖。
“有啊!那不是?”身材矮小而白净的胖女人回答说,手指着门边的挂在一只红色水桶上面的厚厚的一圈铁丝。
小薇望了望,踌躇着呐呐说道:“那个……我只要一米多点的铁丝,你们卖吗?”
老板娘正在思忖犹豫,角落里的一个男人忽然说:“你拿去就好了!什么卖不卖的?我看这里谁敢跟你要钱!”
她惊异地循声望去,却是公司的电工坐在一把低矮的椅子里喝着茶,笑眯眯地望着她。“还要什么,只管拿!今日有我在这里,我看谁敢跟你要钱!还真是邪门了!”他大大咧咧的说。
老板娘不服气的撇撇嘴,轻声说:“呵,还连钱都不敢要了吗?我们做生意的就为了赚钱!”
电工瞪眼高声说道:“老子跟公司一年到头在你这里做多少生意,你心里没数吗?今儿我们同事为这一丁点的小事来找你,你还敢要钱?以后还想不想在这一片混了?”
老板娘没再吱声,吩咐手下的伙计找来几颗铁钉,又截取了一根铁丝交给陈小薇。
她尴尬的微笑着致谢离去,可是到了家里却怎么也钉不上墙,大约是水泥墙面太坚固的缘故吧!无奈只得返回五金店里,幸好电工还坐在那儿跟人扯白聊天,看见她沮丧的满脸通红的回来,抬首就问:
“又怎么啦?什么事搞不定?”
“那个……钉子钉不进去,所以卫生间的隔帘还是没装好,你能不能去帮下忙?”她面红耳赤地说,有点无地自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请求一个并不熟识亲厚的男人的帮助。
“那你就去嘛!”老板娘在一旁极力地催促,“既然你是一个好人,就把好事做到底嘛!”
电工只好搁下茶杯,有点羞涩脸红的站起身来跟着她去。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折腾了半天,他才感到事情确实难度挺高。好不容易在墙上找到了一个松懈一点的砖缝,狠命的将铁钉钻了进去,拉扯起布帘来,刚刚好,小薇很高兴的笑着对他说:“谢谢你!今天这事多亏你了!”
电工轻轻地拍拍手上的灰尘,高傲的昂着头说:“我说陈小薇呀,你一个女人的日子还真是难过!屁大点的事都搞不好,这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带个孩子,可怎么过呀!你就没认真的想过?”
第9章 阳阳进城
她微笑着递给他一杯水说:“想过,可是没办法呀!找人过日子,又不像拿着钱到超市买东西那样简单!你不是也单身了这么多年?”
他嗤鼻冷笑道:“我是不想找,要不然早就结婚了!一个人多好啊!又没人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呵呵。”
陈小薇意味深长地含笑不语。
阳阳是在她将家里的一应陈设整理停当之后,被她专程从乡下的奶奶家接来城里的。
一路上他都在好奇不安地询问他们的家到底还有多远,家里是什么样子的。辗转几趟车,终于在公司斜对面的公交站台下了车,她牵着身材瘦小的孩子那纤柔的小手,带领着他径直走进了草木扶疏的和逸居小区。
周围是整齐划一的美丽住宅,碧绿的草坪,姿影婆娑的大树和静静停泊着的豪华轿车。阳阳焦急兴奋的说:“妈妈,我们的家在哪里啊?”
“就在前面。”陈小薇微笑着说,激励着他继续走下去。
在她的感觉里似乎走了非常漫长的一段路,直到小区的尽头,一栋长长的别样的建筑赫然挡住他们的去路,她才转过身来对儿子说:“我们到了,阳阳。”
阳阳停下脚步,迷惘地望着她。
陈小薇镇定的掏出家门钥匙走上前去,打开右首这栋楼房的底层地下室的门,然后又回到儿子的身边将他拦腰抱起来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让妈妈抱你进去吧!从
此你就是和妈妈相依为命的人了!”
怯弱的阳阳不说话,温顺地让她抱着走进门去。他们是从后面的厨房走进去的,然后就是不大的客厅和温馨的卧室,到了卧室她才将他放回地上,陪同他环顾着眼前的景象说:“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阳阳满含着喜悦和幸福的笑容点头,说:“喜欢。”
“好,那你就先休息一会儿吧!看看电视也好,书架上有你喜欢的漫画书哦,是妈妈特地为你买回来的!”小薇笑意盈盈地说,舒展了一下胳膊。“你也饿了吧!我该去做饭了,你想吃什么菜呢?宝贝。”
接下来的时光她尽其所有、尽其所能的照料着孩子的饮食起居,让他享受到无微不至的母爱的呵护。
他面黄肌瘦却又挑食,她就想方设法来喂养他,一日三餐,桌上总是碗盘森列,应有尽有。不过孩子吃得很少,剩下来的饭菜净做了她每天的宵夜。有时下班回来,看看桌上纹丝不动的饭菜,又看看半睡半醒蜷缩在床的瘦弱的儿子,她不顾一天身体的疲累,又兴冲冲的奔向一里开外的夜市,端回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或麻辣烫叫他起来吃。
每天早晨七点钟她就得起床来,花费十多分钟的时间伺候孩子穿衣梳洗,一同走出门去,在那家常去的面馆吃碗热气腾腾的麻辣汤面。彼时总是孩子坐在人群中慢条斯理地品尝美味,而她守候在门外的大街上,不时焦虑地掏出手机来看时间。再不济,她会在骑车疾驰向幼儿园的途中停顿下来,在路边热闹熙攘的早点摊上捎带几样他喜欢的食物,让他带进幼儿园去吃,这样就可以有效的节省时间。骑车送孩子上幼儿园总要十分钟的路程,幼儿园是八点钟就敲响了上课铃铛的。
中午孩子在幼儿园就餐,下午三点四十分她就得从酒店出发去接孩子放学。所幸餐厅下午两点到四点半钟休息,她有充足的时间给孩子做好饭菜,烧好热水。风风火火的接他回家后,嘱咐他乖乖地在家吃完饭就写作业,然后看会电视就洗洗睡吧!“记得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千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睡前一定要关灯哦!”
阳阳从小就是个特别听话懂事的孩子,晚上妈妈在餐厅上班,他独自在家的时候从来不说害怕,他知道那样妈妈就不能安心工作了;他总是自觉自律的做好妈妈临走前吩咐的一切事情,通常晚上九点多钟妈妈下班回来,他已经沉入了梦想,她回来做了什么,他都没啥感觉。
就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每天接送孩子上幼儿园,即便暴风骤雨和冰雪连天的日子,母子俩也手牵手的艰难同行,阳阳在那家幼儿园一直读到中班,和老师小朋友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期间陈小薇从和逸居小区附近的酒店餐饮部辞职,在董钰的引荐下跳槽到燕居大酒店。虽然母子俩的住处从未改变,但她特别小心谨慎的从不带孩子去工作场所,在新的同事面前也绝口不提家事,所以与之关系密切的董钰竟然不知道阳阳的存在。
只是她从未料到独自拉扯孩子的生活会这么艰辛,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并未如高天诗意浪漫的以为是享受生活,但她没想到会面临这么多的琐事和难题。譬如后门突然坏掉了,夜里无法安然入睡;譬如好好吃着饭,头顶上的灯管突然不亮了等等。
每当这时,她就会感到自己的家庭生活里没有男人确实是不行的,无论她多么能干要强,离开男人她也无法生存。现实摆在眼前,水电安装之类的男人的诸多活计她都不会干,打电话叫专业人士上门服务要付钱。没钱没男人的时候必须自身有生存技能,可是她怕电,而且怕得厉害,离电一米开外她就开始瑟瑟发抖。
第9章 阳阳进城
所以公司的电工一度非常得意,也十分爽快的跟随她到家里来,帮她解决这样那样的问题。当陈小薇三个月里第六次请求他的帮助时,他开始变得迟疑,延宕,坐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喝茶,磨蹭着不肯起身。
晚饭席间,无奈地借用廖庆梅的老公来安装荧光灯管时,小薇情不自禁的向她倾倒着满腹的苦水。
听她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庆梅插话道:“我们住着还好,房东就在楼上,有什么事情,仰着脖子叫唤一声就行了!若房东不在家时,还有我老公呢!”她快乐的嘻嘻笑着说,“你就是没老公,确实有点难的!”
这天夜里,孩子在灯下写作业时忽然停电了,可是小区里其他人家的窗子里灯火通明。阳阳困惑地坐在黑暗里问她是怎么回事。
不敢再去自讨没趣的叨扰公司的电工,陈小薇只得焦急地打电话给远处别居的房东。可是她说:“这事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懂电。而且我现在家里陪客呢!”
听到疏远陌生的无情的话语,陈小薇宛如被人劈头浇下一盆冷水,冷得心也发颤了。是的,她与房东只是一种房屋租赁的金钱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半点人情可寻!在这个金钱社会,人情薄如纸啊!
“但你不可能跟我一样,没有老公吧!”小薇再次拨通了房东的电话恳求说,一边忍耐的倾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时断时续的麻将牌互相扣击的声音。“可不可以麻烦你的老公来帮我看一下?我的家里现在一片漆黑,孩子连作业都写不了呢!”
听到她恳切的哀怜的声音,满以为同为女人的房东会稍稍心软的怜悯一下,可是小薇在麻将牌的温馨悠闲的噼啪声里等待了半晌,她却说:“我们没时间,你叫公司的电工帮你看一下嘛!”说完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你身为房东就没有义务帮我解决吗?为什么要我去求助于公司的电工?他又不是我的老公!凭什么听从我的差遣?”小薇的心里起了愤恨,在抽屉里摸索着好不容易找到半截蜡烛,小心翼翼的点亮起来,叮嘱孩子借着这点烛光继续写作业,然后她转身回到了公司。
衣衫肥大的电工坐在电工房里目不转睛地看电视,她蹭到他的跟前陪笑道:“啊,老吴,家里突然停电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看看?”
虽然已经厚颜无耻地请求过他很多次了,但她仍然希望他看在他们孤儿寡母的份上网开一面。可是他连眼珠都没向她斜一下,孤傲冷漠的直勾勾地望着电视银屏,好一会才说:“等一下好吧?现在没时间。”
陈小薇徘徊在他的身旁焦灼不安又极具耐心地等候了五分钟,终于看出他所谓的“没时间”和“等一下”不过是非常冷淡无情的托辞,她便忍无可忍地冲出令人窒息的房间去。来到酒店后门外面的坦荡如砥的街道旁,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脸色蜡黄地拧着眉头,宣泄的沉重的叹息。
同事小王倾听着她激愤难抑的讲诉着今晚无人救援的困境,良久无语。
“妈的,这半年住完,我坚决退房,再也不住这里了!太不近人情了,在家里悠闲地打麻将,也不愿过来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我们孤儿寡母黑暗的日子有多难过!她也不替人想想,没有一点人情味,简直一点人味儿都没有!”小薇激动的粗言秽语地说,“等她哪天专程来收水电费时,老子也故意说,啊,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让她也尝尝这是什么滋味!——他妈的,简直岂有此理!……”
当她发泄情绪地顺便骂到电工时,小王忽然轻声地抱打不平说:“你也不用对人家电工心怀不满,公司叫他干活,他须得随叫随到,因为他拿工资呢!对你,纯粹是私人情分,谁叫你平常没把他哄高兴呢?此刻他自然愿意去就去,不想去也可以不去!你能把他怎么样?呵呵。”
她那轻飘飘的幸灾乐祸的话语更加激怒了陈小薇,忍耐地望着她王淡妆素描的娇美面孔没有说话,小薇突然从他们并肩站着的地方跨步离开了。是的,一个男人的毫不仗义之举,和一个女人的毫无同情心,二者又有什么区别?但是这一切在小王看来倒是完全正当的,那么跟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记忆里那晚她遭遇的打击,就像不久前阳阳生病住院的那晚一样刻骨铭心,令她无法原谅!想想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出租屋突然停电的事不过是万分之一!想想类似的和儿子相依为命的苦难生活,她就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轻易地原谅接纳了孩子的生父高天,因为他亏欠他们母子的实在太多了,这些年来因为他的抛弃不负责任,母子俩吃的苦遭的罪真是罄竹难书啊!他长达七年的感情亏欠,岂是他花几个糟钱就能原谅的?对人心灵的折磨精神的摧残,岂是物质金钱可以完全抵偿的?如果她陈小薇够狠,应该让他饱尝同样的痛苦,让他身败名裂妻离子散!深夜辗转难眠时,她曾不止一次这样激动难抑地想。
但她后来为何又选择了原谅呢?大概是因为心中未能了却的爱情,因为她对高天就是爱里带着深深的恨吧!爱恨交织的感情令她自己都迷失错乱了。当然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生计,这是每个活着的人都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她自己怎么活不要紧,重要的是孩子们怎么活!
高天见小薇爽快地答应了每天下午由他来照顾阳阳,当晚欢欣鼓舞地开车回到家,满面春光步履轻盈地走进厨房对妻子说:“晚上多炒几个菜,我要喝点酒。”
邹秀梅诧异地望着他说:“岷州的项目有进展啦?”
他错愕了一下,狡黠含糊地应道:“对对,有了进展,今天姚劲波和我通话了,那边的情况还不错!”
秀梅闻言旋风一样的洗锅洗白,忙得不亦乐乎。自她跟踪胡伟到医院探望阳阳,夫妻俩的感情就像掉进了冰窖,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有些回暖,比如高天一如既往的请求她给公司员工子女解决借读的问题,但是他们仍然楼上楼下的分居着。现在丈夫的事业发展顺遂,心情空前的舒畅,也许夫妻关系也会随之改善吧!她不由得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幸福的憧憬。
但没想到在她暗送秋波含情脉脉地暗示下,饭后高天木偶一样没反应地上楼去了书房,他说项目的相关细节还要再推敲一下,还有几个重要的电话要打。
实际上他觉得现在的家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它只是他每晚必须回来过夜的旅馆。在这里,他更想清心寡欲地一个人睡,在单独的空间里回味和小薇母子的温馨生活。在他看来,和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家庭生活,因为有火热的爱情,有时间无法阻隔的亲情。而在这个家里,他只剩下责任。
阳阳目前就读的学校让他很满意,他试图跟孩子近距离的接触中,尽快地让他自然而然的改口叫爸爸。感情的事就是水到渠成,他相信自己一定行的。只有让孩子在感情上心理上接受了他这个父亲,让他心甘情愿的改口叫爸爸,才能谋划让他改姓高的事。
高天对自己很有信心,事实在于,最初那么排斥他的小薇,现在不是对他越来越迁就、温顺和依恋吗?每次和她睡过,他就再也不想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即便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她真是个有魅力,准确的说是个有魔力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