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蕾妮·海薇儿的手指轻轻用力，便足以要了陈唐的性命。

她的眼神如同刚从海面浮出来的玛瑙般晶莹透亮还带着点朦胧。

里面夹杂着数不清的情绪。

恼怒，愤恨，迷离和不解。

她等待着克里斯蒂的解释。

可是克里斯蒂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是任她宰割。

陈唐等待了些许时间。

那冰凉的剑尖在他的心口划过，冰凉的感觉渗入了他的脑海里。

可是，却始终没有感受到疼痛。

他睁开眼，看向了蕾妮·海薇儿。

“蕾妮...原谅我这样叫你，为何还不动手？”

蕾妮·海薇儿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为什么是你...”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而是紧盯着克里斯蒂。

她心中有着很多的疑惑。

为什么自己下不去手？明明很想杀了他。

为什么自己心里对他有眷恋？

他有什么好的？

他什么都不好啊！

他长得不帅，实力不强，家世没有。

为什么啊？

连蕾妮·海薇儿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陈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将手抵在心口。

“遵从心的指引来到这里。”

“或是我的誓约吸引我来到了这个地方。”

“克里斯蒂，誓死守护公主的荣耀！”

“前些时间，这句话是虚假的，现如今，我郑重立下誓言。”

之前的蕾妮·海薇儿是他的敌人，和他处于对立面之上。

而如今呢？

现在的蕾妮·海薇儿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他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点点泪珠从蕾妮的眼角滑落，她手中的绝灵剑“咣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是你...呜呜~”

“走...”她背过身去，轻声呵斥道。

陈唐没有动静，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走啊，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陈唐非但没走，反而上前，搂住了伊人。

蕾妮的娇躯一阵震颤。

疯狂的想要挣扎出来。

“我不走，我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要么杀了我，要么，你是我的人了。”

蕾妮·海薇儿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最后，静静的靠在了陈唐的肩膀上。

淡淡的幽香渗出，陈唐只觉得面前的伊人是那么的温暖。

此刻他的脑海中，那些复杂的问题都被他屏蔽掉了。

不去想，也不去思考。

“为什么是你...”

蕾妮·海薇儿不停地在哭泣。

星池当中的点滴波动，似是在映照着这一切。

她随时可以杀了这个让玫瑰蒙尘的登徒子。

可是，她却下不去手。

为什么呢？

是爱么？

不是，自己只对他有着一点点的好感，远没有到达这个地步。

自己更多的是想要利用他，从他那里索取一些东西。

恨他么？

有点，可似乎没有那么的沉痛。

更多的是对他昨天不讲理的蛮横举动的愤恨。

那是为什么呢？

蕾妮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见克里斯蒂的那一刻。

她坐在城墙上，迎风歌喉。

她手中的绣球原本没有想抛出去。

可是，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并不算壮实，也并不帅气的面庞。

命运的邂逅？

或许是吧，在她成为星女的那一天起，她做了一个悠久的梦。

满是绯红色绝望的泥沼当中，有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拉出了绝望的深渊。

她还记得那个面庞。

与面前的人是如此的相似。

绯红的泥沼，绯红的钢铁丛林，绯红色的坠落星辰。

他坚毅的面庞从没有畏惧过。

反而是拉着自己的手，奔向了光明。

“是啊，原来从一开始，沦陷的就是我。”

蕾妮淡漠的脸庞上扬起了些许的温柔。

“克里斯蒂...你喜欢我么？”

有些怯懦的问道，声音带着些许的甜意，谨小慎微，害怕被拒绝。

陈唐似是不解，不明白为何她的转变如此之大。

可是，她倚靠在自己怀里的感觉是那么的柔情。

“喜欢，从看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深深的沉沦了。”

“喜欢，从看见你的第一刻开始，我的灵魂就被烙上了深刻的烙印。”

他不再克制自己内心的想法。

是的，从第一刻起，看到那迎风飘扬的长发，那柳眉朱唇，那宝石般的双眼，那洁白无瑕的面庞的时候就难以自拔了。

不停地心理暗示自己只是妄想的冲动。

实际上只是在欺骗自己。

因为陈唐不敢承认，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异界的人。

可是如今呢？

不用隐瞒了，没有人知道，唯有他面前的人，唯有他痴恋了的人。

蕾妮的问话得到了回应，略有些娇羞的说道：“那你知道么？”

“从见到你的第一刻起，我便沉沦其中了。”

“那个绣球，是我暗中用力推到你的面前的。”

陈唐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愣在了那里。

什么？她说她最开始就喜欢上了我？这怎么可能？

我们，明明没有产生过任何交集啊。

蕾妮·海薇儿伸出小手握住了陈唐的手掌。

她那宛若羊脂的素手紧握时，双眼紧闭说道：“果然，和那个感觉一模一样。”

“呵呵~以后再告诉你。”

“我只想问你，可愿娶我？”

陈唐挠着头，似乎有所迟疑。

他很想立刻答应，不过，却因为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不想欺骗蕾妮·海薇儿，不想再伤害她了。

“你在犹豫？”

陈唐摇头急忙否认：“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蕾妮善解人意的笑道：“其实，我知道为什么。”

“你...不是七星域的人对么？”

陈唐挣扎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会向你隐瞒任何事，我的确不是。”

“那你，是异邦人？”

“嗯。”

“暗探？”

“嗯。”

“呼~”蕾妮口吐幽兰，似是如释重负了一般。

“傻瓜，或许别人都蒙在鼓里，我一早就知道了。”

那个梦里，克里斯蒂身上的服饰等早已揭示了他不是神陆的人。

“你不要害怕，整个七星域只有我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你，愿意超越世俗的眼光，娶我么？”

这是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份属两界，似乎是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蕾妮似是有些担忧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异邦人会为了一己私欲来占有我们的女子，却绝不会和我们通婚的。”

“这与你们的世俗不容。”

“前者，你们视为征服，后者，你们视为通敌。”

陈唐疑惑的问道：“那你们呢？”

蕾妮·海薇儿轻笑道：“我们？”

“别拿你们的常理来揣测神陆。”

“你不觉得奇怪么？”

“为什么神陆强者无数，主域却从不派遣强者攻伐异界？”

陈唐微微点头，这个疑问也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中。

照理说双方实力差距极大，影域若真的要动手，人类恐怕难以完全抵抗。

就算是两败俱伤，也肯定是人类这边损失更沉重一点。

蕾妮·海薇儿缓缓开口道：“在神陆，跨越三大劫难后会萌生一种天地感悟，这是在你们那里不存在的东西。”

“那是一条途径，一条通向永生的途径，即为...”

陈唐如同惯性一般说出了一句：“成神...”

蕾妮瞳孔微微放大：“你...你怎么知道的？”

陈唐右手一挥，淡淡的金色波纹涌动。

一条如同世间最古老最隐秘的律条在天空上凝聚。

它的金色波纹暗带着无数的能量波动。

不可领悟，不可窥探。

其力量的神圣光环丝毫不逊色于绯红的毁灭之力。

“所谓神，不过是强壮一点的人。”

蕾妮·海薇儿脱口而出惊讶道：“黄金律！你从哪里找到的？”

陈唐将它收起，笑道：“这个故事，可就长了。”

“你先说完你想说的。”

蕾妮·海薇儿强忍住好奇，继续说道：

“你...我...你猜得不对。”

“我们原本只是想成为神之仆从。”

“成神，那是亵渎。”

“成为神之仆从，便能拥有着无尽的生命和永恒的不朽。”

“和这些相比，所谓的神朝，所谓的家园，所谓的子民。”

“对成为宗师的人来说，可有可无。”

“所以，你们异邦人为家国而战，我们只能理解为，不知道人能够成神。”

陈唐双手捂住嘴：“呼~自己猜错了不说，还把黄金律抖了出去。”

而后开口道：“所以，你不会和我们斗争？”

蕾妮点头道：“是啊...于我何益？”

“我只是想成为不朽，永生，并没有错吧？”

陈唐豁然了解。

的确，永生，这个诱惑的确比无数的渴求都要真实且强烈。

若是人类社会知道的话，或许，就是另一个世界了吧？

一个神权主导的乌托邦。

这很有可能。

不朽，永生这是几乎超越了一切的渴望的存在。

“所以，我可没有像你一样的世俗的压力，你呢？”

这个问题问到了陈唐，陈唐只说了一句：“你有没有杀过我的同袍？”

她缓缓摇头：“我以为你知道，我被困在这星池这里，根本离不开。”

陈唐松了口气：“那我也没有，至于其他的异界之别，我并不在乎。”

“我还想问...你为什要害我？有人给我讲过，誓约之锁，会变为奴隶之锁，这是真的么？”

陈唐凝望着蕾妮·海薇儿的眼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