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一清了清嗓子，说道：“朱大爷，是这样的，我们的确有开发青龙小区的想法，毕竟，这个小区现在已经非常落后了，我们想......”

“门都没有，我不搬。”话说的斩钉截铁。

“大爷，您可以先看看我们的小区规划，这次的规划，我们特地考虑到了老年人的需要，建有中老年活动中心，邀请第四人民医院入驻，绿化、健身设施也超一流。”薛定一边说边递上平板。

“我看不懂，也不想看，你话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请回吧。”朱大爷翘起腿，眼睛看着天花板，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早就说过了，我死也要死在这，你们这是白费功夫。”

薛定一的手还举着，多少有些尴尬。刘总见状，赶忙接过了平板。

“生于斯长于斯，朱大爷果然是个传统的人，现在这么有故土情怀的人真的很少了。我们薛总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呢，朱大爷，咱们小区别人的拆迁补偿是1比1.4，给你，我们打算按照1比1.7来赔，怎么样，这等于平白无故多了几十万呢！”

“嘿，你以为我忘了，你不是叫黑社会来吓唬过我么？我连鬼都不怕，我怕你几个小混混？今天你老板在这，你给我说道说道，你要怎么拿我这把老骨头当柴烧？”

刘总尴尬地陪着笑脸，“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1.7？告诉你，就算是2也不可能。”

“那要是3呢？”薛定一说道，这个小区他势在必得。闹鬼的事将地价压得很低，正是入手最好的时机。

“3？嘿，你觉得我老朱像是缺钱的么？”

苏小茜忍不住又笑出了声，薛定一瞪了她一眼。

刘总愣了会神，接着说道：“朱大爷，实话告诉你，其他几户可已经都同意搬迁了，这事情，您一个人拦不住，别让我们难做。”

“难做？怎么，你又要吓唬老子？告诉你，我几个儿女可都不是吃素的，你有本事懂我一根手指头，看他们怎么收拾你。你还别唬我，你最好让人打死我，我还能给我儿女留一笔钱！来呀，你动手呀，来呀。”朱大爷站起来，往刘经理身边凑。

按理说，化解这样的情绪没有什么难的，但问题是，薛定一一点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也就没有具象化的可能。

这就像是碰瓷的或者装腔作势的黑社会，也许他们上去痛不欲生或者穷凶恶极，咋咋呼呼，但实际上，都是表演，理智一直在工作，而且并没有产生多少情绪。

情绪越强，薛定一施展的空间也就越大，微小或者浓度不够的情绪他很难捕获和改变。

刘经理有些尴尬，往后退了几步，不住地道歉，“老爷子，您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又误会了，我们是正经公司。”

“正经个屁，你们赶快给我滚，我不想和你们说话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手足无措，这大爷脾气真爆，而且的确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既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一点也不怯。

“苏小茜，你训练的机会来了。”薛定一小声说道。

“啊？”

“恶意，你看着老头这么凶，你不考虑进行一下恶意训练？”

“你不是让我少说话么？”

“不不不，该说话的时候，还是要说话的。”

苏小茜盯着薛定一，瞬间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我激怒他，调动他的情绪，然后改造，对吧？”

薛定一耸耸肩，无奈地点了点头。

“人家老爷子都这么激动了，你还不能得手？”

“废话，能得手，我还要你帮？老爷子这是在秀演技，实际上，压根没生气。倚老卖老，懂？”

苏小茜点了点头，说道：“那今后我不要穿你那些变态的衣服了。”

“嗯嗯，好。”

“还有，不许再让我早上喊你起床，自己定闹钟！”

“没问题，这都是小事。”

“你不能再.......”

薛定一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想别的辄吧。”

“好好好，就这两个条件，怎么样？”

“一言为定。”

“那你可留神，你这么多下属在呢，别我一个失手，把他们都弄死了。”

“喂，你们两个，说悄悄话出去说，我见不得别人在我跟前咬耳朵。”朱大爷看两个人一直在窃窃私语吼道。

“大爷，人敬我一尺，我惊人一张，你也不能太得寸进尺。”苏小茜站了起来。

“啧，神经病。”看到苏小茜炸毛，朱大爷也没有生气，只是不愿理会她。

依然没有情绪波动，薛定一冲苏小茜摇了摇头。

“还儿女，别骗人了，你哪有儿女啊？就算有，他们也不会来看你的。你就算是死了。他们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知道吧？你还有他们的电话么？”

朱大爷皱着眉头，盯着苏小茜看。

有戏，薛定一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

“你知道个屁，胡说八道，你给我滚出去！”朱大爷这次是动了真火，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知道。客厅和卧室脏的一塌糊涂，但却把几个客卧收拾的很干净。自己不舍得吃水果，却在冰箱里一直准备着新鲜的吃的。朱大爷，你是在等人吧。”

“谁说我在等人，我在等谁？”朱大爷有些慌了。

苏小茜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还能等谁？等你的儿女呗。他们很久没来见你了吧？可能早就把你这个老头忘了吧？我们一上来，你就躲在门背后了，对吧？因为你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儿女们回来了。真可怜，你该多渴望见到他们呀。他们有多久没来了，脚步声你都记不得了？可惜来的不是他们。是因为你脾气太古怪了，他们不愿意见你了吧？还是你犯了什么错，你这么倔，小时候一定给了他们一个悲惨的童年吧，哇，你该不会虐待了他们吧？”

“你住嘴！”

“电视上放着动画片，沙发上还有玩具，哦，茶几底下还有膨化食品，别告诉我这都是你给自己准备的？真可怜，是想吸引孙子，让孙子帮你留住儿女吧？不过，你准备了洋娃娃，还准备玩具枪，我猜，你连孙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吧？你看，别这么倔强，和蔼可亲一点，不要倚老卖老，周围没人关心你，除了我们。”

“你，你，你.......老子撕烂你的臭嘴......”朱大爷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指着苏小茜，咬牙切齿。

一股浓重的黑雾喷薄而出，如同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