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林攸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魅魔突然低低叫喊了一声，揪着林攸手臂的手蓦地用力。

林攸下意识的转身扶住她，正巧这时魅魔抬头，琥珀色的瞳孔里泛起黑色的纹路，看起来诡异非常。

咔吧咔吧……

关节转动的声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林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千落，正在一点一点的站起来，关节逆反着，违反了基本的人体定律，她站起来之后，扭了扭脖子，笑的邪异可怕。

“姐姐……”她刚喊了一声，便被南漓掐住了脖子。

南漓的脸色十分难看，嘴里低声念着某种咒语，与此同时，她伸出右手，指尖泛着光芒，在千落的心脏那里画着奇异的图案。

“啊！”千落和千羽同时痛呼了一声，千羽整个人都搭在林攸的身上，呼吸渐渐变得有些微弱。

等到南漓手中的图案画好，千落便再次如同玩偶一般，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而此时，魅魔也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了林攸的怀里。

林攸感觉到她的呼吸十分微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死去……

“她……到底怎么回事？”林攸有些艰难的问道，紧紧的揽着魅魔。

南漓看起来也很不好受，她有些疲惫的坐下，恬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绝望的表情。

林攸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南漓的眼里似乎带着泪水……魔……也会有眼泪吗？

“当年……千羽发现千落死后，一直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陷入了某种魔障，为了报仇，她已经不惜牺牲一切了，她求我帮帮她，那时我还不是灵魔族的族长，我的姑姑才是。我偷出了族中的禁书，将里面的术法交给了千羽。我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里面最可怕，也最艰难的一种……”

“天道和规则，禁锢着我们的进步，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每突破一步都会留下难以愈合的暗伤，那些暗伤日积月累，会在最后关头，将你活生生的耗死，如果无法突破到神灵，生命也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更可怕的是，你会在每一次突破的时候，都面临极端的危险和死亡……”

“你知道为什么千羽可以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里，融合魅魔族的魔种，还杀了魂魔吗？因为她修炼了一种禁术，将所有的反噬和暗伤，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替代品上，我以为那个所谓的替代品就是一个普通的玩偶，谁知道……她竟然使用千落！”

听着南漓的话，林攸觉得血液都有些发冷。

十二岁的小姑娘……为了报仇……将自己的妹妹……做成了人偶……

“我还是无法相信……她仅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杀了魂魔……”林攸冷声说道，声音却有些发抖。

南漓深呼吸，看着林攸的眼睛，“确实如此，所以，我将她敬献给了魂魔。”

林攸惊讶的看着南漓，她可以肯定，南漓是真的在乎魅魔，她和魅魔的感情也做不得假，她们……应该是整个魔族，难得的互相在乎的人了……那般真挚的友情……

可是这样的感情……这样的感情……也最终被命运压垮了么……

“她自己愿意的？”林攸低声问道。

“没错，她自己愿意的，魂魔当然认出了她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人偶是当年被他杀死的女孩，可是他并不在意，他那么桀骜的人，从来不在意一个女人的仇恨，在他看来，能折辱阿羽，也算是难得的趣事。”

林攸低头看着怀里的魅魔，一时间心里十分的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觉得，她不该对怀里的这个女人抱有任何一丝的同情和怜悯，因为她们是注定的敌人……

“那个分魔的术法，有什么后遗症？”林攸收回了不该有的情绪，开始问起最关键的事情。

“自然有，这个世界没有白吃的午餐，千落本来已经死了，她也确实死了，灵魂都贡献给了魔神，可是啊，她的怨念一直留在了身体里，我们使用的力量就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可笑的是，我们自己也会有怨念，被折磨死的怨气就那么留了下来，因为分离的反噬里带着千羽的神识，久而久之，千落就有了自己的意识，那是纯粹恶的化身……带着永恒的，不会消灭的邪恶和怨恨……幽灵，在人类看来，我们魔族是邪恶的，可是，我们魔族，也有自己惧怕的东西啊，那就是，比黑暗更黑暗的存在……因为我们虽然使用在人类看来邪恶的力量，可是我们本身，也是生灵的一种，我们是被魔神创造的，我们，也有感情和生命，我们也会死亡，也有灵魂……”

不得不说，南漓的这段话让林攸有些震惊，许久以来，她一直在用仇恨的心态来对待魔族，哪怕她现在在魔族混到如此高的位置，享受着众人的敬仰，可是她并不觉得那是什么了不得事情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毁了眼前的这一切。

可是在这一刻，在看到南漓如此悲哀的时候，她惊觉，她一直在仇恨的，其实是一个种族……

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一个种族的生存和挣扎。

自从神魔大战之后，魔神就再也无法帮助魔族生存下去了，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人类死后产生的负面能量而活下去，可是人类也不愿自己活得像是一个猎物，再加上神魔之战留下的后果，人类和魔族的战争，从未停止过。

说到底，都是为了活下去。

没有谁更加高尚。

人类从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是作为魔族的粮食，而魔族呢？或许只是魔神觉得孤独的造物。

大家都很可怜，谁也别说谁。

林攸微微低头，假装是给魅魔整理头发，掩饰了眼里激烈的情绪变化。

“所以……千落就是让你们惧怕的所在？”林攸平复了心情之后轻声问道。

“没错，她体内的是，最绝对的邪恶，是恶的化身，天道都无法容忍的存在，只是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千落的身体里，躲过了天道的惩罚，她依靠着千羽的存在而存在，也随着千羽的强大而强大，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纠缠着千羽，折磨着她，杀死一切她所珍视的，喜爱的，在黑暗中监视着她，偏偏千羽无法对她下杀手。也不能对她下杀手。”

“如果她死了，千羽会如何？”

“命运的镜像已经产生，早在千羽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已注定，一旦千落死去，千羽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