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顾瑶嘴里流出，她充满怨恨的双眼毫无感情地盯着流着泪绝望大叫的顾笙。

然而她心里却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因为她选择死，只是为了解脱自己。

“……放开我。”

顾瑶艰难地抬起手，无力地推着顾笙，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

她不想死在他怀里，不想触碰和顾笙有关的一切，尤其是他这个人。

她觉得脏，觉得恶心。

“……为什么，为什么。”

顾笙哭喊着，精神几近崩溃。

这两句为什么，不知道在问什么。

顾瑶张了张满是鲜血的嘴，对着顾笙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

“……我……恨你。”

正大声喊着医生的顾笙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看着怀中对她满眼都是恨的顾瑶，再也张不了嘴喊一个字。

他就像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般，呆了。

“……我就是死……也不会……原谅你。”

顾瑶断断续续，一字一句将这句话说出。

她无法接受被叫了十几年的哥哥强*暴，她没法面对自己，没法面对顾笙，没法面对周围的一切，更没法面对上官御。

一切重来的后果便是悲剧重演。

她选择了和当时一样的路。

甚至就连死的地方，都一样。

不同的是，当时她将手术刀插入心脏之前，还一刀杀死了肚子里未成形的孩子。

那不是她的孩子，是顾笙罪恶的证明。

她恨死了顾笙，连带着肚子里无辜的生命。

她要顾笙一辈子活在悔恨和愧疚中，她要顾笙体会到她当时的绝望和恐惧。

她这一生的光明是顾笙给的，可她这一生的黑暗，也是他带来的。

她应该感谢顾笙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无尽的宠爱，而这份感激，是在她还是顾瑶之前。

从顾笙将她拖入房间的那一刻，到此后的一个月里，她对顾笙只有恨。

她死了连魂魄都还恨着他。

如果可以，她情愿当个没人要的孤儿，也不愿承受此刻所承受的，还是两次。

“不……”

顾笙抱紧了顾瑶，明明顾瑶就在他怀里，离他那么近，他却真实地感觉到了她正在慢慢地离开他。

这种一点一点失去的感觉，他太熟悉了。

这几年里，他感受了太多次，每一次几乎都要被折磨到死。

亲眼看着顾瑶在他面前将手术刀插进心脏，顾笙心里防线完全崩塌。

在一次次遭受了打击和伤害之后，顾笙的承受能力远没有以前强，此刻的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他抱着顾瑶冰冷全是雨水的身体，绝望大哭，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顾瑶看着崩溃的顾笙，眼角流出了泪，没入了湿漉漉的发间，消失不见。

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好像……不恨他了。

她对顾笙的恨，好像在她前一次自杀时就已经跟着消了。

她只是还无法原谅顾笙做的一切，也没有能活下去的勇气。

意识渐渐溃散，眼前变得模糊，再一次感受死亡的顾瑶，却笑了。

她慢慢转动眼珠，将目光从顾笙的脸上移开了。

意识飘回了和上官御最开始相遇的时候……

那时候的上官御，长得可好看了，眼中的快乐和阳光不是装出来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