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三人去了海格的小屋。

事实上这是哈利选择的方向，他的步子迈的很大，整个人都气势汹汹的。赫敏和罗恩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看起来快气疯了的哈利，走出『操』场，朝森林边上的狩猎场看守小屋直奔而去，在快到海格的屋子的时候他们还瞧见了穿着淡紫『色』长袍的吉德罗·洛哈特从屋子里出来了，他们只好迅速地躲在灌木丛后面。

赫敏有一秒不愿躲避洛哈特，她可是他的小粉丝，再说他是个教授。不过她只是看了哈利一眼，想也没想就跟上了哈利的步伐。

“你们来了？”海格打开门见到他们的时候一改怒气冲冲的面『色』，眉开眼笑地说，“只要不是那个什么洛哈特教授——哦快进来——”随即他注意到了面『色』苍白虚弱的罗恩，“这是怎么了？”海格又把视线转向了看上去抿着唇极为沉默，但与往日的安静不同，显『露』出一种骇然气势的哈利，“你这是在生气吗？发生了什么？”

哈利的唇抿成了直线，恐怕这时候拿把直尺来量都能量出一条没丝毫偏差的直线。

他看起来不愿意说任何话。

海格莫名地有些手足失措起来，他双手交拢握在一起，将目光转向了赫敏。

但事实上赫敏也有点局促不安。

“刚才发生了些混『乱』。”赫敏尽量用理『性』的口吻说，“因为争夺魁地奇球场，我们——你知道，格兰芬多的学生和斯莱特林在球场上打起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声音羞愧地低了下去，她从来不认为打架是对的，“因为——因为——”

“因为——诺特辱骂赫敏——”罗恩歇了口气，又是几条鼻涕虫被吐了出来。

糟糕透了。

海格不得不给了他一个大铜盆，安慰着说：“吐出来可能会好一些。”

“他骂赫敏——非常恶毒——他竟然叫她——‘泥巴种’。”罗恩停顿了好几次，对于那个难听恶毒的词汇有点难以启口，他的母亲韦斯莱夫人可绝对不会允许他说出这种词汇，太恶毒了，“这是对麻瓜出生的人——也就是父母都不会魔法的人的诬蔑『性』称呼。”1

赫敏眨了眨眼，大概明白那种粗鲁的话是什么含义了。

哈利的脸『色』更加冰冷了。

肮脏、卑微、低劣的血统，就像是在他们非巫师的世界中粗鲁的叫法“□□养的”这样的恶毒辱骂，怪不得格兰芬多们会气成那样，他可从来没见到过韦斯莱双子气到连魔杖都抛弃了直接上手就是一拳。

哈利这会儿觉得自己没有也出手给诺特正脸一记重击简直是个错误。

“他们这些巫师，自誉为巫师贵族——觉得自己的血统比别人的优越，纯血种——”罗恩颤抖着手擦汗，继续吐着鼻涕虫，“他们认为纯血种是最高级的血统——而其他人，尤其是麻瓜出身的巫师都是劣等，那不过是他们的疯话，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和血统与众不同，我敢打赌现在根本没有多少纯血巫师，要是没有与麻瓜通婚我们早就绝种了。”

赫敏担忧地看着罗恩又俯下了身去吐，并没有太过在意自己曾被相当恶毒的词汇辱骂的事，因为看起来罗恩更加糟糕，而且他的魔杖好像被也那道魔咒击中了有点儿不太正常。

一旁坐着的哈利冷着脸，碧眸了闪烁着很多不知名的东西。

“那你是怎么回事？”海格又问罗恩。

“他受了不知名的魔咒攻击，两道魔咒混到一起了，击中了他的肚子。”赫敏忧心忡忡地说，她在烦躁她对这种事没有丝毫办法，哪怕她是个认真学习的学生。

“只能等你全部吐完了。”海格也没有解决办法。

“斯莱特林是不是都抱着这种纯血论？”哈利终于开口了，语气还有些冷冷的。

赫敏和罗恩对视一眼，隐隐从哈利冰冷的语气口吻中听到了某种希翼，这让他们有点『迷』『惑』和不确定。

“他们肯定都这么想啊。”罗恩还是忽略了那种突然涌上心头来的敏感，他可不知道哈利对这种事有什么好心存希翼的，而且他现在正满心怒火，“所以我们和他们天生不对头，哈利，他们和我们就是想的不一样，我们不喜欢他们，他们也讨厌我们。以前马尔福——我是说德拉科·马尔福的父亲卢修斯·马尔福还和我父亲在纯血论上争论不休——爸爸以前说过那些狡猾的毒蛇恨不得所有的非纯血巫师都死光光，他们研究黑魔法，企图毁灭麻瓜，当初神秘人——”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缓了缓劲儿，“爸爸说他们就是想要维护所谓的血统论又使用黑魔法才会聚集起来成为食死徒，成为神秘人的走狗。因为那些毒蛇歧视麻瓜、非巫师血统的巫师，甚至有些还歧视混血巫师——”他又开始吐鼻涕虫了，和虚弱的面『色』不同，他的口吻满是轻蔑。

“……”哈利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目光凝视着海格给他们烧的茶水所冒出的蒸汽。

第45章 是非题test fifteen

赫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她还在『迷』『惑』哈利为何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罗恩对斯莱特林这么评价的时候反驳，更没有说类似德拉科不是这样的人之类的话来说服罗恩。

哈利看起来有点古怪。

赫敏心底一沉，对哈利的状态令人无比忧虑，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话头，更不知道该和哈利说什么。她觉得哈利在思考什么让人担忧的事情，尽管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罗恩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大多是一些对斯莱特林做了多么罪不可赦的事的评论，他今天遭了这么大的罪，鼻涕虫这种东西简直就成了他的噩梦，堪比蜘蛛在他心中的恐怖心理阴影；他满心怨言无处释放，再加上他本身就瞧不上那些斯莱特林，只能不住地说话。

壁炉的火轻轻发出灼烧时的啪啪细响。

“……要我说，他们就不应该被接受来霍格沃茨上学。”罗恩轻哼着说，语气里满是敌视，他是真的不想和那些斯莱特林做所谓的同学，“要是我被选中去了斯莱特林立马就坐火车回去，他们没一个好人——”罗恩盯着满盆的鼻涕虫，想到今天的状况，心底的怒火就一路上窜，跟壁炉里的火焰一样节节高升。

还有哈利竟然和斯莱特林的人是朋友。

还有——罗恩在脑子里数落着各种让他不开心的事。

“罗恩！”赫敏连连给罗恩打眼『色』，但是罗恩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哈利一下子站起身。

“哈——哈利？”罗恩被赫敏吓了一跳，然后又被哈利惊得差点向后仰面倒去。

哈利深吸了口气，试图放松咬紧的牙关和抿直的唇，依旧沉默。

“哈利？”赫敏担忧地叫了一声。

下一秒，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哈利已经跑出了小木屋。

“哈利！”罗恩和赫敏目瞪口呆地看着哈利一溜烟就消失了踪影。

哈利没有听到罗恩和赫敏在身后喊他。

他感觉很难受，心里死沉死沉的。

哈利盯着草坪，再往前是城堡，有阴凉的门厅还有很多来来往往的各院学生，眼睛痛地像是要流泪，更难受的是胃里好像吞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阵上下搅动。

他从未感觉到这么沉甸甸的，五脏六腑全都被巨石压住了一样，不能透气呼吸，不能跳动，重压仿佛让他的血『液』在逆流。

哈利是真的不明白。

『乱』糟糟的思绪在他脑子里像是发了疯的野狗四处『乱』撞。

他跑着冲进了城堡，径直就往地下室跑。

“嘶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墙壁里传了出来，惊得哈利一下子站住了。

“看起来真美味嘶——”

“鲜血的味道——嘶嘶——”

“咬碎——”

“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过是些血统不纯正的——吃掉也——”

“你倒是不挑，这样的都能吃得下。”

哈利僵硬地站在楼梯口，有一种血『液』冻结了的感觉，那几个对话的声音，是一种奇怪的说话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呼吸停止、冰冷恶毒的说话声。

“现在哪有什么纯正的血统——”

“我假设今天没有魔『药』课需要一个住在塔楼的格兰芬多跑到地下室来？”清清冷冷的声音传进耳朵，也掩盖了嘶嘶的细碎声音。

哈利瞧见琉莉从拐角走了出来，他的瞳孔骤然紧缩——琉莉的手腕缠绕着两三条细细小小的蛇，脑袋交缠着，吐着信子——哈利又想起上学期在禁林的时候那密密麻麻地爬出来的蛇，头皮一阵发麻，当想到被琉莉徒手扯断的巨蟒的下颚时下巴也一阵诡异的凉意。

“所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哈利·波特。”琉莉挑着眉梢不紧不慢地说，就像那个突然出现的不是她而是哈利才对。不过话虽这么问，她却并没有和哈利搭话的意思，越过他就要往楼梯上走。

“我……”哈利张了张口，所有的情绪在突然而至的惊恐中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的宣泄口，他的疑『惑』，他的茫然，他的愤怒——哈利突然不知道自己要问的是什么，但他还是拦住了琉莉，“等等——琉莉——血统——琉莉、琉莉——也是这么想的吗？”

“怎么想？”琉莉停下脚步，眉梢挑的更高了点，“血统有什么值得疑『惑』的问题么？”

“……”哈利深呼吸，努力忽视掉琉莉用手指抚『摸』着的小蛇，“是不是你们都看不上麻瓜还有麻瓜巫师……？”不对！不是这个！哈利怎么也抓不到自己想问的问题。

“或许你还要加上混血？”琉莉微微地笑了起来，语气却格外冷淡，“弱者没有存在价值，不是吗？”

“为什么没有？”哈利脱口而出。

琉莉的眼睛里微微闪烁着深紫『色』的光晕，在阴影里更像是一种透着暗红的血光，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更加灿烂，天真又残忍，“因为胜者为王。”

“可是这和血统论有什么关系？”哈利彻底糊涂了。

“……”琉莉偏了偏头，反问他，如若孩童，“没有关系吗？”

“……”哈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可是这不对……”是的这不对。

哈利想起魁地奇球场的场景，想起一年级一整个学年的事，想起冷漠的无所谓的围观者，想起德拉科和琉莉的轻蔑……

“这是不对的……”哈利脑子里一团『乱』。

血统论，纯血歧视非纯血……

“哪里不对？”琉莉突然凑近了他，轻轻耳语如若蛇的嘶鸣，“你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

那一步快得让哈利只觉得眼前一闪，带着黑手套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她的指尖像是随时都能落下一个魔咒或者扯断他的咽喉，刚才的强烈威胁感又一次让哈利冷汗涔涔，“你的血统你的魔力，你能赢就说明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是现在你赢不了。”她低低地说，手腕上的小蛇盯着他吐着信子，像是想要咬死他，他甚至忘记了他应该挣脱反抗，“所以为什么要看得上弱者呢？我亲爱的哈利，所有人都在顾着自己，为了自我，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做了什么事，达到什么目的，都是一样的，”琉莉说的很慢，每个单词都带着血腥的味道，指尖微微发亮，“胜者为王。”

哈利的呼吸一窒。

她像一条蜿蜒爬行的蛇，双瞳冰冷无情。

这就是蛇的想法，独居生物，以自我生存为第一位。

他的眼前猛然一花，天旋地转的眩晕和冰冷的窒息感掐着他的心脏。

“胜者为王……”哈利缓缓地重复着这些单词。

他不知道如何反驳有这些想法的琉莉，她像是一条毒蛇，抓住漏洞一击必中，让人找不对回击之力——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对的——究竟为什么会有血统论？为什么抱着这样的想法？明明同为巫师，同为霍格沃茨的学生……

哈利混『乱』地倒退了两步，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而狠狠地向前摔倒在地。他眼冒金星，“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对不起——”哈利第一念头就是道歉，毕竟是他不看路撞上了人，虽然被撞倒的人是他。

“瞧瞧这是谁，救世主波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哈利猛地抬头。

是西奥多·诺特——今天哈利彻底记住了这个声音。

诺特从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扬着下巴神情傲慢，“怎么，救世主出行忘记带上手下了吗，你的两个跟班不来好好保护你怎么行。”他一开口就是讥讽嘲笑。

哈利撞上的人是斯莱特林的——格雷戈里·高尔，和文森特·克拉布一起总是跟着诺特一起行动。那家伙看上去脸『色』有些奇怪的苍白，不过他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手臂更是像猩猩一样长——怪不得哈利感觉自己被撞一下痛地跟撞墙一样。

斯莱特林的高尔和克拉布两人出了名的反应迟钝，叫人怀疑他们的智商是不是长块头的时候被吞了，他们很少发表什么见解，只会跟着诺特，但也并不像是诺特的保镖，只是纯粹找个领头人跟着而已。

哈利还曾经听到过有人嘲笑他们。

“……”哈利没心情反唇相讥，目光略过了周围突然躲起来的一圈人，琉莉双手抱胸站在人群后神『色』莫辨，似笑非笑。

有斯莱特林也有赫奇帕奇以及拉文克劳的学生。

哈利脑子里掠过了很多东西，他不确定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站起身直接越过他们。

“喂波特，没有了跟班连和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救世主，一个混血的巫师，果然还是带着卑劣的血统。”诺特的语气是满满的恶意。

四周传来一些低低地哄笑。

哈利的脚步一顿，碧绿的眸子霎时被点燃了怒火。

一种咆哮的欲望正如同野兽啃咬着他的理智，魔力在血『液』中沸腾。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

诺特正在站人群的中心，他像是极为享受被当做人群的焦点。

这就是斯莱特林？

哈利听到什么声音在撞击自己的心脏。

这就是霍格沃茨？

这就是巫师？

哈利不想说斯莱特林一定是坏的，甚至连他也曾经被分院帽推荐去斯莱特林，尽管分院帽最终没能帮他做出去哪个学院的抉择，但他从来不觉得斯莱特林就是所谓的食死徒后备军或者坏人培训基地什么的，哪怕身边再多的人说斯莱特林不好。

但今天他觉得很失望。

德拉科也是，他究竟看着魁地奇球场那场闹剧多久？

哈利不明白很多事，他的碧眸里闪烁着越来越多的东西。

这就是蛇，为了自己的一点好处——他不知道是什么好处，但是没错，哈利肯定这一点，就和琉莉说的那样为了自我——用各种手段，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借人借势，又或者攻其不备——达到自己的目的，诺特的突然讥讽，德拉科的顺势而为，琉莉的冷眼旁观，全都是一样的，包括此刻诺特的所作所为。

哈利抬起眼，碧眸里的愤怒渐渐沉了下去。

血统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斯莱特林这些纯血为了自我的利益而提出的东西。

根本……

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呼。

根本不需要提问什么为什么……

因为狮子和蛇本就不是同一个想法，正如罗恩所说，他认为不对的，他们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观念差异的问题谁也说服不了谁。

西奥多·诺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睁大了眼整个人都像是傻了；而站在他边上的两个大块头苍白着脸完全没反应过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回头望去。

而人群中那双碧眸是从未有过的冷静和深沉。

“诺特，我的血统是否卑劣不需要你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