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君莫的话让她像被掐了下心脏，尖锐疼过后，百味交杂……

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更是无可选择的可怜人……

如果没有神族赶尽杀绝，没有夜雪霁剜心一剑，他现在……会不会是另外一副样子？

嘴角上扬，染满曦芒，堂堂正正活在青天白日之下，以自己想要的面目，伴自己想伴之人……

只是如今，这些美好之事，于他来说，都成了恨了吧……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离君莫皱眉，像察觉到什么，忽然看向四周。

这周围似乎有一股力量，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让他从房间追到这里，但现在又消失不见了。

“离君莫，你有……怀念过从前吗？”

离君莫怔了怔，回眸，只见夜星阑低着头，娇小的身子埋在月影中，既单薄，又温柔。

“从前，你问这个干什么？”离君莫眯眸，冷冷说。

“只是突然想起，你说你活了一千六百年，这一千六百年中，应该总有你觉得美好之事吧？”

“美好？”离君莫冷笑一声：“夜星阑，你在说什么啊，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还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吗？”

“不需要了，我很清楚你谁。”

“既然清楚，就不要问些愚蠢的问题，”离君莫阴鸷的笑：“我只记得，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杀人……”

“骗人。”

“呵，我骗你……”

突然，离君莫胸口一震，夜星阑已扑入他怀中：“你才不是什么灭世世魔王，你只是做错了事，做错了，改就好了……”

雪霁……

离君莫一怔，蓦地，痛不欲生。

魔族是惜泪之族，但凡落泪，必受剥皮碎骨之痛，方才泪只涌了一刹，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夜星阑，你干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碰我的？你只是我的棋子，若再不守分寸，是要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也好过看你痛苦！”

离君莫一惊，她，竟哭了……

一见他，不是气急败坏就是恐躲不及的人，今天……竟抱着他，惨兮兮在哭？

“谁都给不了我胆子……因为除了你，我夜星阑谁都不怕……”

她将头深埋在离君莫胸口，呜咽说：“棋子也好，我还是……”

“夜星阑！”离君莫微微厉声。

“我还是喜欢你。”

他伸手，刚想将她弄疼，让她清醒点，就听到她哑声说。

“……”

心口像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让他一瞬失了神。

夜星阑猛地将离君莫推开，红着脸看向他。

虽然她真恨不能找块布把脸给蒙上，但心里却终于舒坦了。

憋了那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夜星阑，你刚才……说什么？”半晌，离君莫盯着他，一字一句问。

他的血眸第一次睁得如此开，不显慵态，没有血腥的冰冷，却有火焰的滚烫。

“我说……我说我喜欢你。”夜星阑咬牙。

“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夜星阑，你再说一次。”离君莫确认没听错后，冷冷捏住她的脸，危险的发问。

“我喜欢你，不管你问我多少次，我都喜欢你……”不知是离君莫捏的她太疼还是什么，夜星阑的眼泪一个劲掉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胡说八道会没命的？”离君莫声音阴柔的问。

“我只知道不说我也会没命。”夜星阑的情绪突然崩溃，哭声越来越大：“如果可以控制，我也不想喜欢你……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人的一生很短，如果连想什么都不能说，不是太可怜了吗？”

“你要是心情不好，就找别人倾诉，我可不喜欢听人废话。”离君莫收手，转头就要走。

却被夜星阑再度从后抱住……

“夜星阑，你真的想死么……”

“我知道我很像她，我知道遇见我的那晚，你把我当做了她。”夜星阑低低说。

“……”

离君莫突然冷笑：“哦？你还知道什么了？”

“我还知道，你对我的敌意是因为恨她，你给我思魂剑，是因为爱她，你说把我当做棋子，其实更想把我当做她。”

“神院的弟子都喜欢自作聪明吗？”

突然，离君莫掐住她的脖子，他不笑不怒，黑暗中的眸子闪着血光，一点点溢出杀机：“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你首先要记住的是，我是魔而你是人，你没资格过问的事，它只会让你万劫不复。”

“我愿意……愿意代她陪着你……”尽管离君莫掐的她几乎窒息，但她还是强行张口。

“闭嘴，不然会死。”离君莫一用力，窜出的黑甲狠狠刺入了她的肉中。

鲜血淌下，在她胸口开出朵朵红莲。

“人难免有错……不管大……小……改了……就好了……”夜星阑疼的咬破了唇角，血从嘴边渗出：“你是离君莫……还是魔……我都喜欢……你……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离开……神院……”

“别再说了。”离君莫目光冷淡。

“我……不想……你再……这么……独自一人了……”

“啪！”离君莫猛地打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太重，将她掀翻在地，半天都没爬起来。

似曾相识的记忆蓦地涌现，他愣了下，仓促离开了。

……

这女人竟敢说这样的话，她是想故意试探他，还是真的不怕死？

一回想起她浮满泪水的脸，离君莫的眉头就更深，他低头，看向被染得血红的指尖……

他怎么会，突然失控……

翌日。

夜星阑起的很晚，来到精修堂，离君莫已经开课很久，她推门而入，本以为离君莫会为难她，没想，他只淡淡说了句“快点坐下”就继续上课了。

从头到尾，甚至正眼都没看她。

夜星阑十分失落，脖子上的伤似乎更疼了。

“夜星阑，这大热天的，你把脖子缠这么严实干什么？”旁边的弟子嘲弄的看她。

夜星阑没出声，反而将脖子上的布拉得更紧了点。

离君莫余光注意到她一直低着头，忽然忘了正说什么，一瞬间，让整个堂内都跟着雅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