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大赵爷他开怀而出的爆笑声，听着他对于屋地上紧紧趴身躲避着的我的形容，我自然是一脸难堪的。但是，我听到他重新提起那张，大赵爷他亲自为我带回的崭新床铺时候，我就猛然地回想起了大清早时候那可怕的情景，一幕幕……于是，我甚至对于他最终的那抹不屑神情，我都不敢直视了。

——还在那里愣着装睡呢？还是做大壁虎上了瘾，真准备上梁揭瓦？

就在我内心里百感交集之时，我的耳音分辨里，那个大赵爷他刚刚收回了屋地中央半空里浮停着的大棋盘，也侧身朝我甩臂讥讽之后，他的整个魁梧大身躯像是转了向，而转朝小殿堂北端门口的方向，直问了我。

闻之，我听得出大赵爷的最近一番连问口声末尾越来越感情丰富，更是越来越装满愤怒，我赶紧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来，一点儿也不敢掩饰了，一边透过我修长的乱发发隙，两眼一动不动地紧盯那个大赵爷。

——今天大爷心情不是一般地复杂，你还是小心为事！去吧，把那袋子里的米提到厨屋里，熬了粥喝。

紧接着，那个大赵爷被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也并没有过多地惩罚我，没有过多地询问我，也没有太多地难为我，只是随口吩咐于我后，他大身子瞅上去明显疲惫不堪地，挪步转向了西侧睡屋。

我两眼追随着大赵爷的身形，一直目送着他进了睡屋之中，我才在屋顶明亮丹灯的照耀下，慢慢转移视眼，耳边一面回响着大赵爷最后吩咐出的话语内容，我一边回想着小殿堂中明亮光丹点起之前，似乎屋中地表“哐”的一阵沉重声音响起之处，继而我快速而直接地转头向那里，很快就注意到了地表上，就在刚才大赵爷转身直问我时候所在的位置北旁，一只灰色的很精巧布袋子，不大的，却是瞧上去袋中八成空空的，静躺在那里。

——啊呀，好诗好诗……

接下去，我自然是言听意从地，自己一个人在小殿堂堂屋地面上扭扭晃晃瘦小的身子，缓解缓解身表久卧积出的麻疼，随后颤颤悠悠地站立起了身子。耳边，大赵爷刚刚吩咐的一番话还在我脑海里念叨着呢，我也是分毫懈怠不得地，起身后就直朝殿屋深处那只精巧灰布袋子迈近的一个突然时刻，我大约是听出了大赵爷他沉重的身躯向下仰卧在床铺上的时候，我从他疲惫感叹的两字末尾，听出了很新奇的名字。

——大赵爷什么时候有了雅兴？莫非这次外出长了学问？

我赶步到那只精巧不大灰布袋子跟旁，俯身要提起的时候，内心里暗暗地疑问出。

而后，在我俯身径直将那不大，也八成空空的精巧布袋子提起来的一瞬，我明显感觉到很轻松。

接下去，我两手很自然地倒腾一下袋子口，把口撑大，借助屋顶的奇鸟丹灯光明照亮，我低头探眼望见，袋子底部不多的一些黄米。

我也不明白那些黄米的来由，我也不敢多问大赵爷为什么这次外出好像别的什么都没有带回，只有那么点儿，少得可怜的东西。而大赵爷刚刚已经事先提醒我了，他今天的心情不是一般地复杂！我简单想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摇头叹口气换成一只手提着布袋子，转身走向了左侧的厨屋。

当我靠近了东侧厨屋门口的油乎乎布帘子的时候，我也是从帘布底端的由内向外映射出的微蓝光色里辨识出，厨屋中屋顶的那颗蓝色光丹也已经悄然，应该还是从顶部跳落而下，大约是跟小殿堂堂屋的不久前那一颗一样，将屋中照得通明。

我移步到帘布跟前的时候，我满身的麻疼感觉已经没有了的，我空荡荡的那只手臂很轻松地抬起，掀开门帘进身到明亮的厨屋里。

由于大赵爷刚才进入睡屋之前同样提醒了我小心为事，且他吩咐了我把那手提的米熬了粥，我一入厨屋便毫不犹豫地最先朝往了东南屋角的那口一米有粗酱黑色大水缸旁。因为我耳边还能回记起那个魁梧身躯的大赵爷他一从黑乎乎的外面乘坐棋盘飞飘入殿屋之中，他便急急匆匆地跳落下地冲进了厨屋屋角的大水缸边，咕咚咕咚饮起了水，还一连饮了很长时间。

我一手也是把住黄褐色缸沿，探头向缸中细望片刻，我吃惊地发现那缸中清水，被大赵爷应该是倾斜缸身喝得就剩个底儿了！那水剩余，直觉上也就还能够熬一两锅粥的了。

不过，哪怕还能够熬一锅粥，那水也还是足够了的。我那时也不敢想太多，先按照大赵爷的吩咐，把粥熬成再说。

但是，当我之后自然转身朝北，迈步向北端大灶台那里的时候，我放眼向前着，却是骤然之间两眼发愣，发惊一瞬，我直呆呆地瞅见了，那天大清早时候，大赵爷将我从崭新的床铺顶端狠力拉拽而下，又丢进厨屋厨桌旁后，他在听我解说了那半只肥鸭被我最后扔出了厨屋北窗口之后，他愤怒而起抬臂劈落而下劈碎的大厨桌碎屑和桌表当时摆放着的锅碗瓢盆落地碎烂残片，依然稳稳地停留在原地未清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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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那里，我不禁后背发凉。

我内心里随之弱弱地庆幸起来，我庆幸那个大赵爷天黑之际匆匆回到鸟阶殿，他急急忙忙冲身进厨屋东南屋角大水缸边忘我般饮水，再到他一身疲惫着慢慢悠悠走出厨屋重回小殿堂的过程里，那整座浮空鸟阶殿中的屋顶丹灯都还没有亮起。我也庆幸，终于等到大赵爷放言要“动真”那一霎起，殿屋应该同时厨屋、睡屋中屋顶的三色丹灯应该是同样亮起之后，那个大赵爷他没有再回厨屋里，而是提醒并吩咐于我之后，他直接去了西侧的睡屋！

不然的话，无论以上哪种情景中，如果被大赵爷他借助屋顶丹灯光明照耀看到那厨屋北端清早时候被他暴怒之下劈烂的厨桌等物散于地表还没有收拾，更甚至被他深一步知道我不但没有收拾，反而还就在殿屋门口屋地上懒懒地趴卧了一整个白天到黑夜，到他归来。他，对我绝对不会那样和气了。

想到了那里，我就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我开始变得脚步匆忙，身子急忙，而一连赶步向北端大灶台的近旁，赶到那一地残落边上。

接下去，我片刻都不敢停顿了，我一手放下手提的精巧布袋子，我两手直接朝向地表散落着的断木棍、碎瓷片、小铁盆等，我开始有些手忙脚乱，随后越忙碌越轻缓起来。因为虽然大赵爷他进入了对侧睡屋里面，虽然他看上去一身疲惫不堪，虽然屋外的夜色正慢慢加深延续着，但毕竟从我身在的厨屋位置里，我还听不到他往日里那般震耳欲聋的打鼾声，我不能肯定他是否睡着了。倘若，我的动作过大，那碎瓷断木的敲打撞击之声一旦引起了其人的注意，万一因之把他给招了来，那么我可能又要彻底地担惊受怕了。

——嗯……可算消停了！就得这样消停才好！

猛然之间，就在我倍加小心翼翼地收拾地表的残碎时候，将其轻缓地归拢向一起的时候，那对侧睡屋里面传扬起大赵爷的一番坚定而彻底的叹呼声。

悄悄地，我两手顿停一下，脑海里回响着他刚刚叹呼出的“消停”二字，又联想一下那个时候无论怎样讲，都没有消停的我的忙碌，我的害怕又起。我的动作变得更加迟缓了。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呼噜……

在我继续撑大胆子，一边无比谨慎细心地拾掇地表的残碎时候，那对侧的睡屋里面冷不丁地又高声传响起大赵爷一整句明显长了学问的呼叫，那叫声末尾响到最烈却突然顿停，继而紧紧接续了大赵爷终于熟睡下去的震耳鼾声。

直等听到了那里，我的紧张无比的心情才终于开始放松，静静地放松下去，我一边继续轻声忙碌起，只是忙得渐渐自然了。

之后很快，我把堆到一起的地表残片分批次，大个儿的两手掐抱起，最后残碎的用抹布包裹起，我步子极轻极慢地，来往于小殿堂堂屋门口与宽敞厨屋之间几回，就把那厨屋里地表的残片们都给清理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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