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步入踩花院内的一刻，她心里舒畅了很多，因为那个大城主没有和往常一样站在高高的东雪堂窗边对着院中枫树叫喊。

“总算消停了。”

她高兴，脚下步子轻快，又去堂中。

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缝儿，挤进去，她发现此刻棠刖泱又立在长方砌台旁的翠绿色姜株边，愣神，而让她忍不住捂嘴吃惊的是，城主棠刖泱绕过前身缠向背后的拖地长黑发的后半部分越翘越大，越翘越多，眼下已经像个大草丛啦！

“你，你的头发……”

赵水儿不禁出声。

棠刖泱回身俯视地面瞅瞅，淡笑一下回答：

“民心乱了。”

赵水儿见其情绪不好，便悄悄离屋，在后花山顶的小亭子中坐一会儿，心烦更心里不踏实，屁股上跟扎了刺似的左扭右晃，最后她还是不能战胜自己，再次出府。但刚刚迈进度劫场中央，她就望见了向南的整条妙女街上和向东的半个珠饰街中密密麻麻的人群，像赶集一样朝这边走来，接着纷纷散尽。

“城民们都怎么了？”

赵水儿摸不着头脑啦！

她静静地走入热闹依旧的珠饰街中，认真观察每一个人，见大家的举止都还正常，只是面部现出比以前更多的欢快。

“什么好事儿啊？”

她好奇透了。

停在善珠堂门口的时候，赵水儿重见那个美丽的小女孩儿，看她脸上此刻的喜悦比东部珠饰街上所有人的都浓。而在店铺中客人不多的这会儿，其人劲头儿十足地钻进了内部一个可以远见的小厅堂里稳坐下去右手紧捏穿针，左手十分迅速地从扁筐里捡起一枚枚必提珠熟练地穿动，一会儿就穿出好几串儿珠链子。

“这么漂亮的串珠女！”

赵水儿又一次赞叹。

又眨眼过后，善珠堂内部小厅堂里的串珠女直起身子站立，将穿针鼻子孔里纫好线随便甩手向扁筐中，又瞬间捏住，针尾马上就穿好了满满的一串儿链子！紧接着，她一连甩手，捏针，又不停甩手捏针，扁筐中的成堆必提珠很快减少，又被穿无。

“真厉害！”

观看了整个精彩过程后，赵水儿粉嫩的脸蛋儿上笑开了花。

之后，她离开。

“城民们都回来了。回来就好！”

这样喃语着，她转身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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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第二天清晨，天边刚刚泛出微蓝，赵水儿悄声细步子溜出东雪堂，止步在城东的城墙旁街道上，却发觉此刻的街中又满满的是人了！

大家一个紧挨一个非常有序地踩上六角门檐下方的台阶准确无误地回答出手抓纯青色大刀守门人的提问，走进竹府里。

这一次，她将自己的大块衣角扯下来，把秀发盘起快速包紧，混进人群中。

今天好像城中绝大部分城民都来到竹府门前啦一样！赵水儿排队都等到太阳爬起的时刻了才终于将要轮到自己。

“所来何事？”

握刀的右手大拇指套着银环的那个守门人出口相问。

排在自己前几位的青年汉子径直答道：

“求仙。”

“进去吧！”

守门人随即让开刀，放行。

“这么简单？”

赵水儿眼睛睁得大大的，口也跟着惊讶地张开。

“所来何事？”

头上铁盔前部镶着金钉的另一个守门人执刀问她前面的第二个人。

“叩拜仙主！”

“进吧！”

那守门人回答。

“仙主？”

赵水儿顿时眉头紧皱，认真回想，忽地记起初至沽园城时在度劫场中遇到的那个衣服前身左胸位置刺着醒目“仙”字的人嘲笑东雪寒身的话：

“想不到沽园城主居然虚伪至深，怪不得我们仙主扬言要吞灭你的城！”

“仙主？吞灭沽园城？”

赵水儿突然若有所悟，浑身麻冷，禁不住害怕。

“你，所来何事呀？”

眼前，两个紧握青刀的守门人叉刀于其面前大声相问。

“我，我求仙……”

赵水儿的回音很低。

“又是你！”

拇指上套着银环的守门人一眼就认出了她，并提醒道，

“把衣服揭下来吧！用不着掩饰。

你的回答可以放行，快进。”

赵水儿一听，高兴坏啦，她匆匆解下头上的包裹瞅瞅左右二位，快步上前。但在她即将走入竹门的一刻，铁盔前部镶着金钉的那个守门人特别嘱咐：

“希望你能活着出来！”

赵水儿缩缩身子，消失在竹门口。

当赵水儿身前重新现出明亮的时候，她扬起两只手臂反复揉动自己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后来都揉得自己两眼通红了，可前方这会儿望见的仍是不变的一个崭新世界，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另外一座城！此城中和沽园城内一样布满大街小巷，坐落一处处楼阁高堂，人来人往。向南北两个方向遥看，都看不到尽头，而脚下的路子朝东笔直延伸，是一条宽阔大街，就如同沽园城中的珠饰街那么宽。此宽街街尾远远地瞧去，能瞧见，虽然瞧起来还特别远，瞧得见她一生里，或者她前世八生中都未曾见过的一座巨大宝殿——

迷蒙不清的淡淡白气里，脚下这城南北的距离有多远，那座宝殿就有多宽！宝殿的高度从她此刻的位置比对过去，还要比这附近最高的楼阁高出十几倍冲天！

“天哪！这么大的殿！”

赵水儿惊出汗了，随即注意到紧跟左右密密麻麻的沽园城中城民都向东直奔宝殿而去。

“这座城居然如此之大！和沽园城不相上下！”

一路上，赵水儿四处观望，而感叹。

“向南、朝北更远的地方里似乎显示此城仍在扩建，真有钱！”

她越看越好奇。

最后，几乎沿着宽街向东走过两个时辰了，她才停止脚步，与众人齐站立在大过度劫场很多很多倍的一块平坦地面上。这时抬头遥望，她能目见前方向南北延伸到消失不能见的一级级高台阶，又向上仰到她的脸部近于水平，才看到顶上那座极高极高的宝殿，殿前檐下亮着的三个金光闪闪大字：

永城殿！

“我的仇人竟然在这样的城中！

原来，沽园城外一直有另一座城！”

赵水儿此刻除了慨叹无能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