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寂静荒凉的街道，虞若一个不起眼的药铺前，药铺的门虚掩着，被吹得微微晃动，里面一片漆黑。

这是，在等着她呢。

她推开门，抬脚迈入，黑漆漆的屋内霎时涌起一阵风，一排烛火亮起，顿时灯火通明，一个小厮站在屋中央，躬身对她道：“虞姑娘，请。”

入了江湖，就得按江湖规矩来。

虞若自然懂得，冷哼一声接过小厮手里的布带蒙住眼睛，“还是这么些臭规矩，也不嫌烦。”

困意渐渐袭来，她平静地陷入昏迷。

再醒来的时候，先听见耳畔潺潺流水，似有细小的水雾轻抚着她的脸庞，她这才缓缓睁开双眸，入目即是云雾缭绕，热气扑面而来。

她抬起袖子想拂一拂水雾，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轻薄的白色纱裙，此时因沾了水雾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饱满娇小的身形。她顿时黑了脸，“师卿宁，你抽什么风，别告诉我这也是你们出云阁的规矩。”

“嘘，别吵。”水雾之后传来一个声音，雌雄莫辨，低沉魅惑，“这只是我的爱好罢了。”

“爱好？看我在你面前裸奔的爱好？你是变态吗？”虞若想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却迫于自己目前的形象不得不紧紧缩在角落里，只能对那渺渺水雾怒目而视，“我告诉你，你识相点快点给我拿件衣服来，不然我拆了你出云阁。”

那声音似有些遗憾和忧伤，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嘲笑，“你看你，这不就乖多了嘛。”

云雾之中渐渐现出一抹浅浅的紫色，一个身材高挑的大美人临水而来，发髻高挽，步摇轻晃，紫色薄纱贴在雪白的肌肤上勾勒出窈窕的身姿，水雾中幽香四溢，清冽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轻佻意味。

虞若抽了抽嘴角。

师卿宁应该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注重仪式感的人了，凡事要按着他的规矩，出场必定要吸引所有人的主意，一言一行……皆是那么矫揉造作。作为江湖上最声名显赫的异类，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对于女装无与伦比的爱好。虽然，女装的师卿宁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比他的妹妹师卿卿还要美上十分。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自然而然地捏着她的小脸揪了揪，“怎么瘦了这么多，以前跟个小包子似的多好玩，要不要姐姐给你配点药？小姑娘爱美虽然好，但也不能坏了身体。”

虞若深呼吸了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关你屁事。”

“真凶啊。”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是你去找了顾朝暮？”虞若开门见山，目光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师卿宁轻笑出声，“那又如何。月且歌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吗？”

虞若揪住他的衣领，“我师兄那是活该。但是师卿宁，你就不能用点温柔点的手段，顾朝暮跟你没仇吧，你要把她刺激成那样？”

他抓住她的手轻轻扒开，“别弄皱我的衣服。”

又见她依然气鼓鼓的模样，他凑近她，轻声道：“我有这个义务吗？顾朝暮是你的朋友，月且歌是我的仇人，请问我有什么义务需要温柔呢？”

他说的有道理。

虞若默默地垂下了脑袋，是他冲动了，一看到朝暮哭就心里堵得慌，把气都往他身上撒，明明他家破人亡，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对不起。”她轻声道。

师卿宁听见了这句话却是愣住了，捏住了她的下巴左右仔细端详了一下，纳闷道：“没错啊，如假包换的小鱼。”

“你干嘛！”虞若一把拍开他的手。

却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我说你怎么脾气变那么好了，敢情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性情大变啊，快跟我说说，喜欢哪一个，哥哥还是弟弟？”

虞若忍无可忍，“我喜欢你个头！”

“那可不行，我喜欢男人，你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师卿宁认真答道。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深呼吸放松下来，刚想开口说话，又听得他疑惑的一句“你莫不是喜欢那个原国公子？”

“你可以，闭嘴吗？”虞若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她真想把这玩意儿打包送去给苏颜，要么冷死他，要么噎死他。

师卿宁也不逗她了，笑嘻嘻道：“我要是闭了嘴，可就没人告诉你这个秘密了哦。”

“有屁快放。”

“那顾家小姐来我药铺里买药，正巧碰上了我在，你猜猜，她买的是什么药？”

虞若纳闷地摇摇头，师卿宁竖起一根手指抵着唇笑而不语，见她要打人了才按住她的肩膀，探身附耳轻声道。

她立刻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弹起来，“你说什么？那些，那些是安胎药啊。”

“那你可知，最后她走的时候，买的又是什么？”

师卿宁的笑容里有明晃晃的恶意，虞若整个人僵住了，缓缓转动脖子与他对视，“你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师卿宁笑着垂眸，眼底有情绪划过，“小鱼，你说，要是我妹妹当年有她这般决绝，是不是也不会走到那种地步。”

云雾渐渐散开，他拉过一旁的衣服给她披上，神色淡淡，“你走吧，现在去还来得及。”

当虞若疯了一样地回到顾府时，只见顾朝暮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却只有寥寥几个人匆匆忙忙地来往，她走进屋内，顾朝暮正躺在丫鬟的怀里不省人事。

她赶忙拉过她手腕把脉，发现她只是昏迷立刻松了口气，问道：“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那丫鬟跟了顾朝暮多年，忠心耿耿，道：“除了奴婢，再无旁人了。奴婢一发现小姐……小姐身体不适立刻驱散了人，说是小姐做了噩梦，然后派了人去请夫人过来。”

“不行，这事不能让秦姨知道。”虞若当机立断，“你立刻去拦下报信的人，然后跟秦姨说，朝暮近来心情不好，我接她去公主府休息几日散散心，让她勿要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