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钗
作者:尘颜 | 分类:古言 | 字数:7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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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驾崩
只是她还是不理解,这七影脑子是进水了吗,这么愚钝,脚没绑,绑住手又能怎样,真想她会乖乖任人摆布,事实上,为了报仇,她确实跑不得,也逃不掉。
因明日便是五日期限的最后一天,沐雪嫣睡的特别不安稳。
不管圆月如何亮堂,可剪在她心底的月光却黯黯的。
那种像朵朵白云漂浮在心口的稀碎棉柔感使她身心俱累,直到第二日也未消散。
七影将她手上的绳索解开,带她来到江时衍所在的营帐。
地下站着一群将领,也包括廖霆,众人都在看着他拿狗尾草扒拉那只拿屁股冲着他的鹦鹉。
说来也奇怪,不管江时衍使出浑身解数来让它学话,那鹦鹉始终拿屁股对着他,似是比他还要心累。
“乖,随朕说,皇上万岁。”江时衍戳了戳那鹦鹉的屁股,鹦鹉只是挪了挪地方,依旧拿屁股对着他,好像心累的在和谁生闷气。
众人憋着不敢笑出声,脸比外边升起的太阳还要红彤彤。
江时衍气愤之下将蔫了的垂着脑袋的狗尾草扔进笼子里,一转眸,瞧见进来的沐雪嫣,眉尖一挑,“嫣儿昨个睡的可好?”
好,好极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拉沉着脸,“睡的自然是香甜,只不过绑着手,解手甚是不方便。”
岂止不方便,简直是太不方便了,七影虽然血冷无情,可毕竟是男子,若非她脸皮厚,真不知情何以堪。
夏天的风穿过帐幔吹进营帐里,空气依旧闷闷的。
江时衍手摇折扇,一阵暖曦的风拂过,却解不了汗流浃背的火热,他故意露出忧桑的神韵睨着沐雪嫣,“今天可就是第五日了,嫣儿,怎么不见你的阿楚?”
戏谑的语气,像是在质疑封云楚对她的情感。
气氛中蕴藏一抹巨大的讽刺,廖霆默然看向沐雪嫣,见她一身红衣戎装轻纱似火,脸上却寡淡如水。
她心里自然是不想让阿楚出现在幽魔谷的,毕竟他的身份确实不适合,若贸然出现,严重的后果又该由谁承担,为了东楚的百姓,他就不该来此。
所以不见阿楚的身影,又听着江时衍嘲讽的话,她心里反而有了安慰。
“皇上是想说,阿楚未出现,便是不爱我了?”
难道就因此想要让她心里筑起壁垒,让她埋怨他为何没来,让她对他产生仇恨和误会?
这究竟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她嘴角冷峻笑了笑,“皇上的算盘可打错了,若阿楚来了,对东楚会怎样皇上比谁都清楚,他不来,草民才心安。”
转而言之,她又怎会怪他。
江时衍鬓角青筋暴起,语气也重了几分,“嫣儿,莫要在自欺欺人了,他不顾你的安危选择了东楚的百姓,这样的爱,你能接受吗?”
就是因为这样,她的心里才好受些,反之若他来了,她会觉得这份爱太过沉重,她怕承受不住。
“皇上操心的事可真多,皇上可别忘了,草民早已不是皇上的妃子,纵然你想利用我引阿楚来此,可他如今没来,你便觉得计划落了空,想要让我与阿楚之间心生隔阂,以为这样我的心便会生出恨意,可草民早便陈明,这永远不可能,草民的心,始终都装着阿楚一个人,不该自欺欺人的该是皇上。”
她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大堆,彻底听傻了众人。
江时衍藏于袖中的拳头狠狠的攥紧,眸光凶狠如狼,即使这样,她依旧振振有词,好像心里真的不在意一样。
他讽刺一笑,“五日期限到了,封云楚选择了东楚百姓,嫣儿的生死存亡,也就与他无关了,事实便是如此,若嫣儿答应朕继续做朕的鸾妃,对于此前嫣儿做的种种,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虽然是事实不假,可阿楚来了又能怎样,无非是让众多将士送死,东楚大军已经损伤惨重,不过修整半年,士气又怎能抵得过北离,然而路途遥远,天气炎热,恐怕未等到达幽魔谷军心便不稳,而阿楚又该如何说服千万将士前往幽魔谷,单凭她是东楚的贵妃吗,单凭垭箖江之战时她运送粮草的那点恩惠吗?
所以他没来,她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皇上召集草民来若想说的是这个,那大可不必了,草民的答案,皇上早便知道了。”
她已被废,这辈子都是阿楚的贵妃,至于鸾妃,永远不可能了。
或许当她知道江时衍并非阿楚时,她的心就已经死了,从前的鸾妃也一并被他带给她的伤害而埋葬了。
江时衍嘴角一抽,连眼皮都跟着紧了紧,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心软,可她的回答硬邦邦的,比他的心还要冰冷。
他墨眉一皱,似乎心软过后便硬若磐石,他冲廖霆点了点头,转过身又继续逗着拿屁股冲着他的鹦鹉。
廖霆握拳,沉声对身后的将领们道:“今日得知消息,西良皇帝已到达幽魔谷,皇上命我军分成两队,一队直接突袭西良军帐,一队由本将带领正面攻击。”
防守了多日,一听主动发起进攻,将领们都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终于可以出一口被欺压的恶气了。
第二百零四章 驾崩
而江时衍后面还有一招,若正面进攻失败,或者突袭皆失败,他存留的预备军便会派上用场。
若是计划成功,预备军丝毫未有任何损伤,直取成果便可。
分成两对,莫非突袭那队,由她带领?
沐雪嫣疑惑的看着廖霆,从他眸光流露的肯定来看,确实没错了。
“沐姑娘,此番突袭,要做到静默无声,千万不能让西良大军察觉到。”
沐雪嫣怔了怔,“可是,该如何做到静默?”
一个人的脚步声都很大,更何况数千人,那脚步声不得大的跟打雷一样。
廖霆:“……”
他嘘声在她耳畔,“幽魔谷的地形你在熟悉不过了,知道西良营帐的驻扎处部署有何漏洞,从此处突袭便可。”
廖霆以为她曾是西良的女将,领兵作战经验应该丰富,可没想到她竟这般生疏。
沐雪嫣紧张,虽然突袭西良军帐可直击命脉,若成功也可报仇雪恨,可她还是紧张,全身抖的像筛糠。
廖霆默了默,安抚道:“沐姑娘不必担心,一旦正面开始进攻,便会以烽火作为信号,届时营帐内已没有西良多少兵力,姑娘趁机突袭便可,若有幸活着,必会再西良军帐处遇见。”
她拽了拽他的衣袖,神韵无措,“一定要活着。”
这一次江时衍直接拿棍子戳鹦鹉的屁股,那鹦鹉死活不掉过来,就跟断了气一样,再加上沐雪嫣说着担心的话,他直接暴怒,将小棍狠狠的抽了一下鹦鹉的屁股,撕声道:“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是。”众将握拳,退出了营帐。
廖霆与沐雪嫣一前一后也走了出去。
营帐内只剩下七影与江时衍。
他将牢笼狠狠的摔在地上,鹦鹉发出一声惨叫后,依旧断了气般闷着头,谁都不想搭理,他气道:“把这只鹦鹉扔了,埋在沙漠里。”
七影未迟疑,“是,皇上。”
好像知道自己快要一命呜呼了,鹦鹉才将缩起的头伸出来,也不再拿屁股冲着江时衍,而是咯咯的叫着,“皇上吉祥,皇上吉祥,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七影:“………………”
江时衍:“……”
这皇上吉祥是谁教它的?
他默了默,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罢了,先留着吧。”
聪明的鹦鹉一直叫个不停,惹的江时衍心里一阵烦躁,他一摊手,“拿走拿走。”
被拎出了营帐,还能听到尖锐的,“皇上万岁,皇上吉祥。”
烽火硝烟,可听见万马奔腾的声音,江时衍在营帐内来回踱步,他内心无比烦躁,他也不知他在烦些什么,像是在担心战事能否成功,又像是担心沐雪嫣的生死。
若仗败了下来,不止廖霆,就连沐雪嫣的命也会没有,所以,他真的毫不在乎吗?
方才的心硬如铁,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正当他思绪万千之时,侍卫慌慌张张的跑到营帐内,扑通一声跪地,“皇上,东楚那边今早传出消息昭告天下,说,说是……”
侍卫像是难以相信般,一直未说出口。
江时衍心咯噔一下,眼神也冷了几分,“快说,东楚怎么了。”
侍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唇音抖颤着,“说是,东楚的皇帝,驾崩了。”
仿佛一记重锤砸在江时衍心口,他蓦地后退几步,这,这怎么可能,封云楚,他……他死了?
换做谁都不会相信的,好端端的,怎会突然驾崩。
他渊眸暗沉,问道:“可有说是如何死的?”
侍卫结巴,“好,好像是因为,因为宣仁殿着了一场大火,东楚皇帝未能逃脱。”
一场大火?
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着了火?江时衍显然不相信,他嘴角抽搐一下,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不像单单一场火这么简单。
他又问道:“可还有别的消息?”
“别的消息……兰王殿下随后便登基了……”侍卫摸索,好像还想要说什么。
未等江时衍缓过神来思索,又一侍卫匆匆忙忙跑到营帐内跪地道:“皇,皇上,来,来人了。”
吓的比之前那名侍卫还要结巴。
江时衍怒道:“给朕嘴巴利索点,谁来了。”
“东楚的皇帝。”这下够利索。
却足足震住了江时衍,他身躯瘫了瘫了,眉头凝成了疙瘩,眸子暗了暗,“什么?你说封云楚来了?”
后来的侍卫鬓角直淌汗,吓的忙点了点头。
前头进来的侍卫慌了,“你在瞎说什么,东楚皇帝今早驾崩了,你莫不是看错了。”
“怎会有错,司天楼的城墙上,我见过东楚皇帝的模样,确实是他,身边还跟着黑衫白襦的两名男子。”
“黑煞白煞。”江时衍默道:“七影,走。”
他拂袖出了营帐,想将皇帝驾崩与邃然出现的封云楚一事探个究竟。
黄沙中,远远便看到骑着骏马像风一样驰骋奔腾的封云楚,两旁跟着黑煞白煞。
江时衍眉心皱了皱,嘴角微微上扬,“果然,他没有死。”
验证心中的猜测,驾崩一事,定有猫腻。
看着不过区区三个人,就算黑煞白煞乃是东楚第一剑客又怎样,怎能抵得过他的千军万马。
马蹄声由远及近,江时衍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七影,他将手里的折扇阖上,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仿佛等着猎物进入圈套一样。
她的阿楚,还是来了。
经过马不停蹄连夜的奔波,在太阳刚刚升起之时,封云楚与黑煞白煞看到北离军帐停了下来。
他勒住马缰,“吁。”
黑煞白煞也跟着停下来。
三匹马立于北离营帐外,与江时衍不过百米之隔。
远远便能察觉到一股浓浓的火药味,江时衍缓缓上前几步,他悠闲的将折扇拍着手心,笑道:“朕在想,驾崩的皇帝怎会突然出现在幽魔谷。”
封云楚视线扫着北离众多营帐,他眉心柠紧,神韵淡然,“北皇说错了,我已不是东楚的皇帝,此时此刻兰王已登基,我该是崩天的先皇了,想必不久便会下葬皇陵,至于出不出现在幽魔谷,又有何关系。”
一时得意的江时衍这才反应过来,确实,他已不是东楚的皇帝,出现在幽魔谷起不到任何作用,即便他来了,他的计划扔落了空。
可是他想不到,为了一个女人,竟让他放弃了皇位,放弃了江山,“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封云楚笑了笑,“值得。”
江时衍心一颤,未想到他都不曾犹豫便说出了这两个字,“只可惜啊,嫣儿已经上了疆场,血溅四方,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什么,你竟让她上战场为北离效力,你可知她是个女子。”封云楚怒道,眼睛里冒着火光。
江时衍声线凛冽,“朕只知道她曾经是女将,况且,让她上疆场,也是为了能让她亲手杀了仇人,若她有那个能耐,朕又有何担忧的。”
“江时衍,你当真是卑鄙无耻。”封云楚顿觉危机四伏,但他来了,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