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钗
作者:尘颜 | 分类:古言 | 字数:7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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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得知
她语调温婉亲昵,仿佛一朵花蕾散发着芬芳馥郁的香气,让他鼻尖轻嗅,此生便再也忘不掉她的容颜。
封云楚双臂紧紧的圈着她瘦小的身躯,垂眸时心痛万分,他不愿撒手,就好像她是一团水雾,只要一撒手便触摸不到她的脸,“无需多言,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只因他的一句心甘情愿,她瞬间泪腺翻滚,泪珠滑落胭脂粉嫩的脸,缓缓流到嘴里,只因他的一句心甘情愿,哪怕她遘遇此等痛楚,也像一缕云烟,渐渐被清风吹散。
紧紧相拥,久久不散。
翌日清晨,黑煞赶着一辆肃穆的马车从九黎往鄌吴城的方向驶来,他赶马车的速度极快,因要救沐雪嫣,所以刻不容缓。
马车内坐着一名满脸褶子的中年妇女,虽年过中旬,却好似岁月催人老使得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成熟沉稳。
她身着粗布麻衣,乌黛随意绾起,插着一支枯藤木簪,髼鬙的黑发鞣杂一缕又一缕乃白,在耳鬓松散下来,脸色蜡黄像熄灭的烛火漆黑成碳,可偶然一看,虽容颜黯淡,沧桑遍布整个眉眼,瞳孔却散发一股灵气。
她静坐在车垫上,双目炯炯有神,一会儿睁开撩起马车的帘幕瞧一瞧外面萧瑟的枯枝败叶,一会儿阖上双眼似闭目养神。
连夜颠簸,白煞早便疲惫不堪,他坐在七娘对面,身子斜靠在车垫上,双腿随意搭着车桩,颈椎酸痛的使他睡不踏实,他一会儿正了正身子,一会儿又因席卷来的困意耷拉着脑袋。
空气静谧的似乎有些可怕,七娘本对黑煞白煞开的诸多银两并不感兴趣,令她感兴趣的只有那女子身上的未解之毒,她速爱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连宫中太医都无法解的毒想必会更加有挑战性。
她同是布满沧桑褶皱的手摸了摸堆满褶子的脸,因想到游荡江湖多年,对于研究解毒一事有着颇深的执念,所以她常常拿自己的身子下毒解毒,导致如今这幅容颜好似苍老了十年,但因做的一切事情在她看来都是值得,所以她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她不在乎。
车轱辘碾压一块石子,导致马车一个颠簸让好不容易睡熟的白煞瞬间惊醒。
他张着大嘴巴哈欠一个接一个,顶着迷蒙的双眸正了正身子,一抬眼便瞧见对面的女人正不屑的瞪着他。
白煞瞬间急了眼,“哎呀我说你瞪我干嘛。”
七娘冷哼一声,脊背散发一股刚毅的似乎比男子还有力道的力量,“堂堂七尺男儿,怎生的这样一副模样。”
她说的是白煞稍微有些妩媚的眼睛,再加上他标准的柳叶眉,白白净净的脸蛋,和讲话时澄澈并不浑厚的嗓音,似有嘲讽不屑的意思在里面。
白煞撇嘴,气的腿脚直哆嗦,说起话都不利索,“你,你你,你莫要胡说八道,我这副模样怎么了,整个东楚除了公子的姿色能与我相之媲美,其他纨绔子弟们皆被我这倾城倾国的容颜碾压。”
七娘被他夸耀自己的样子惊的后背直冒冷汗,她立马摊手让他闭嘴,“依我看你这皮囊还不如赶马车的小伙子,竟还敢说自己倾国倾城。”
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幕,黑煞听闻噗嗤一笑。
整个鄌吴城的大家闺秀们哪个不是爱戴他的模样,就连青楼女子都争相恐后的想要嫁给他,今儿却在江湖毒手七娘这吃了个瘪,黑煞听着白煞不满意的斗嘴不禁无奈的摇摇头。
白煞嘴斗不过七娘,便索性闭了嘴,他安抚自己是东楚第一剑客,不与这妇人计较。
见白煞不与她斗嘴,七娘又撩开帘幕,映入眼帘的是连绵不绝的高山草甸,只是翠绿的树叶已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漫天漫地都是一片银白,枯燥乏味般的冬透着一抹萧瑟,正如她此刻潮湿的眸子和五味杂陈氤氲密布的心般凄冷。
要不是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白煞早便喋喋不休的与之辩论,敢说他这幅皮囊如女子般娇柔妩媚,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别别扭扭的掉着头,刚要阖眼小憩,便听黑煞道:“到鄌吴城了,还有一盏茶的功夫便到皇宫。”
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浓云般在七娘的眸子里聚拢,他神韵哀悯,触景生情般眸光流连之处皆是悲伤。
清晨的鄌吴城街巷两边的列肆生意兴隆,茶馆酒肆人流涌进,源源不断的小商贩的吆喝叫卖声连连入耳,她一直掀开帐幔,对于热热闹闹的鄌吴城眸露向往,却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在瞳孔里弥漫,像一层薄薄的窗纱被清风吹开,往昔的一切映入眼帘。
到达皇城门前,黑煞勒紧马缰,“吁,到了。”
七娘撂下帐幔,抢先白煞一步下了马车,白煞吱吱扭扭的睨了眼她,心想这大娘脾气更大。
黑煞白煞拿出封云楚的令牌,带着七娘走入宫巷,前往宣仁殿。
此刻北离京城。
蓉妃鸾妃相继出事,中宫便又空了下来,风印再次回到宁婉手中,而此时的她已经荣升皇后,搬去了中宫,西宫暂时消停了不少。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得知
对于封后大典那日毒酒一事,江时衍扔在暗自调查。
德宁殿内。
晨曦的一缕阳光照进燕姬睡意朦胧的脸庞,似水柔蜜的眸光诗意浓浓,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方知今日睡得似乎有些熟稔,都这个时辰了才醒。
一想起昨夜在此留宿的江时衍,她又嘴角轻勾,喊着正在殿内忙碌的宫女道:“端盆热水来,本宫要洗漱,再吩咐御膳房做些酸食,今日本宫想吃酸的。”
宫女领旨,将已经摆在桌子上的早膳又端下去,一名宫女刚要出宫,便一路小跑的回到德宁殿,面上都有谨慎,“娘娘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知道皇上昨日在德宁殿留宿,这宁婉今儿个便坐不住了,未等她去中宫请安,她便不请自来了。
燕姬摊了摊手,示意宫女先退下,她套上绒裳,随意洗漱打扮一番便被宫女搀扶的走出寝殿,一到堂口,宁婉便已经坐在木椅上喝着宫女斟的茶,意味深长的瞧着她,“哎呦喂,这都什么时辰了妹妹才起来更衣。”
燕姬妩媚一笑,坐在她旁边,眸色略显苦恼,“还不是昨个侍候皇上就寝,今儿个太累一时忘了时辰,皇后娘娘宽宏大度,应当不会在意这些。”
宁婉脸色瞬间黑沉,却未发怒,她嘴角不屑的笑道:“今日妹妹仗着皇上的宠爱还真是肆无忌惮,虽然未给本宫请安,因为皇上,本宫便也不计较了,日后还望妹妹安分些,当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仿佛洞悉她的想法,燕姬森冷一笑,“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娘娘今日来就是因为妹妹没去殿里给娘娘请安?”她疑惑道,即便是这样的小事也不会让她放下端着的架子亲自来德宁殿警戒她。
“作为一国之后,理应宽宏大度,本宫今日前来却有别事相告。”宁婉嘴角上扬,抿了一小口茶放在嘴边。
燕姬眸色一凝,心泛涟漪,总觉得此事并不简单,“皇后娘娘请讲。”
“明日便是太后的祭辰,每年皇上都会在京畿为太后举行一场隆重的祭祀,太后素来爱听曲赏花,今日皇上便会派人在崮畔河南岸搭建戏台,本宫也不过是来传个话,让妹妹明早千万别耽搁了时辰。”
宁婉阴冷一笑,眸子里的寒光比这凛冽的冬还要冷。
昨个皇上明明在德宁殿留宿,为何此事却未听他提起,反倒是宁婉亲自来告诉她。
燕姬暗自思肘,此事会不会是宁婉近日看她得宠而下的圈套,故意陷害她。
可太后祭祀一事撒不了慌,那么明日她会有什么计划?
她眸光微沉,故作镇定,“皇后娘娘放心,本宫明日定会早早便起来,绝不会像今日一样。”
“如此甚好,本宫还有众多事处理,便先走了。”
“恭送皇后娘娘。”燕姬施礼,起身时眸光一黯。
宫女将膳食端上来之后,她屏退德宁殿的宫女,看着满桌子热腾腾的饭菜无心下咽。
她沉思片刻,拿出纸砚潦草写了几行字,骤然打开窗户,用极小的声音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白净的信鸽便飞到她掌心上,将写好的字条蜷起绑在信鸽的腿上,确定四处无人,信鸽便翱翔在天空上,不一会儿便飞出了很远。
她小心谨慎的关上窗户,无心吃饭,心里想着明日应对的法子。
信鸽未飞出皇宫,便被侍卫一箭射了下来。
江时衍墨眸深沉的看着这一切,他身穿常服站在宫巷内,仿佛对德宁殿的一举一动皆有所耳闻。
将信鸽腿上的字条摊开,还未干掉的笔墨上写着四个大字“何时归还。”
江时衍看着字条上的字神韵邃然一震,仿佛不可思议般僵在了原地。
原来他的猜测和这些日子以来的调查没错,燕姬果然不是东楚人,可她又为何在酒里下毒,为何要害沐雪嫣,她与西良有何仇怨。
本想再等些时日掉大鱼,可江时衍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暴躁,他情绪低枕,仿佛被一双手推入了深渊。
纵然燕姬带着层层面具,身上有着诸多秘密,他也没有耐心在等下去,他要亲自审问。
“来人,去德宁殿。”
他声音冷噤,不禁心一寒,真想不到在他眼皮底下,竟有诸国的奸细混进来,江时衍额头青筋暴起,袖中的拳头狠狠攥紧。
来到德宁殿,燕姬心神不宁的吃着碗里的菜,却被突然闯入进来的侍卫吓到,她本能道:“大胆,竟敢肆无忌惮出去德宁殿,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侍卫面无表情,只是拿着手中锋芒的长剑对准燕姬,将她重重包围。
“我看燕儿的胆子也很大,竟在朕眼皮子底下传情报。”江时衍深沉的眸子阴狠的凝望着燕姬惊慌失措的脸。
他立在殿内,浑身散发一股阴冷,使燕姬脊背一寒,心瞬间被冰封般冻住,她扑通一声跪地,眼泪瞬间翻滚,“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不知道。”
继续抵赖,江时衍将这些日子一五一十搜查到的全盘托出,“燕儿,朕从未怀疑过你,可却不知你藏的这么深。”
他眸光一沉,又道:“封后大典那日,酒里本没毒,可鸾妃却满头白发眼角充满血痕,这样中毒之状让朕开始怀疑背后有人动了手脚,可是没想到一查竟是你,燕姬,西良的奸细。”
燕姬扔在狡辩,她跪地拖着裙摆到江时衍跟前,“皇上,不是臣妾,皇上,不是我,我没在酒里下毒,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是皇后,一定是皇后陷害臣妾。”她胡言乱语。
江时衍却一脚将她踹开,他命人将信鸽带出来,又将字条扔在她跟前,“朕早便派人监视你,暗自追着信鸽,看着信鸽从德宁殿飞往西良难道还有假吗。”
燕姬一看方才写的字条落入江时衍手中,心一慌,瞬间镇定不起来,仿佛百口莫辩,也无需辩解。
她淡然道:“没错,我是西良人。”
得到她的亲口承认,江时衍眸子里的冷更加深了,她却邃然一笑,“你以为欺骗我的只有你一个人吗?鸾妃,她也是西良人。”
江时衍胸腔一震,不可思议的怒瞪她,他咻然蹲下身子,用尽全力的揪起她的衣领,仿佛齿缝都在用力,“你说什么?”
燕姬无谓的哈哈大笑,一切泄露,仿佛什么都不怕了,“皇上,你最爱的鸾妃,她是西良人。”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在东楚与封云楚相遇……
怎么会是西良人……
仿佛晴天霹雳,江时衍骤然松开她的手,大脑一片空白,他失神片刻,显些忘了今日抓她的目的。
他脑海里不停的冒出沐雪嫣淡然的脸,她竟是西良人,可她为何出现在东楚,一切的一切仿佛像一团烟雾将她笼罩,他将森寒的目光转向燕姬,冷冷道:“你怎么知道她是西良人?”
燕姬冷声一笑,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皇上也查出我是西良的奸细,而鸾妃,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那张脸,即便是化成灰我都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