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钗
作者:尘颜 | 分类:古言 | 字数:7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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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赶出宫
封奕尘墨眸黯淡,懂得他的忧虑,二人静坐在大殿,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
动物冬蛰,世界寂静一片,唯独皇城内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张灯结彩,皆在庆祝上元节。
因封云楚带兵打仗不知何时归来,太后亲自下令,免了上元节的一切习俗,以节简为主,由皇后主持宴会,请了一些女眷于中宫吟诗作画,听曲赏舞,走个过场,上元节便过去了,而民间的大街小巷扔在继续一年一度的节日。
封云楚从未想过,今年的上元节,他是如此度过的。
片刻后,封奕尘见他神韵呆滞,仿佛在思虑什么心事,他打断道:“今日柳钟珣与马莫勤这么着急面圣,皇兄怎么看。”
薄凉的风吹散他眉眼间的决断,冬凛的夜将他暗沉的眸光衬托的更加漆黑,他嘴角轻抽,“无非就是想知道太医们为何齐聚宣仁殿,若朕受伤,恐怕他们是最开心的。”
封奕尘点点头,凝蹙的眉峰微沉,“皇兄,既然打了胜仗,是不是该整顿朝纲,将那些迂腐之辈擒拿治罪,借此机会铲除心腹大患,彻底将柳钟珣马莫勤等人斩草除根,解了朝廷的祸患。”
封云楚乌瞳阴鸷,像灰蒙的夜色沉在了眼皮上,“搜查丞相府,已是打草惊蛇,只怕这证据,很难找到了。”
封奕尘唇角轻勾,笑意抹蜜般甘甜,“皇兄,救了雪嫣姑娘,作为柳钟珣假传圣旨的当事人,那假传的圣旨,雪嫣姑娘必定会知道下落,在雪嫣姑娘醒来之前,臣弟定会进一步搜查二人同谋合污,霍乱朝纲的谋逆之罪,待将大鱼捕捞到渔网,任如何挣扎辩解,也逃脱不掉东楚的矩矱。”
一提沐雪嫣,封云楚凛冽的眸光便蕴藏一抹浓厚的哀伤,像漫天满地的一场大雪般澄澈洁白,又透着无尽的凄冷,他神韵微顿,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这么久了,穆黎的事还未查明?”
封奕尘嘴角浅笑,拍了拍榆木疙瘩般的脑袋,“哎呦喂皇兄,你不提臣弟倒是忘了,早便查清楚了,只是因为战事频繁,这些时日事情又多,我给忘了。”
他一五一十阐述,“穆大人家有一小女儿,可谓是一家人的心头宝,可天意捉弄,几年前生了一场怪病,穆大人救女心切,寻遍天下医者哪怕是宫中的太医都并未救好他的小女儿,不知听江湖上谁人提起,说北离有一种药,可以医此症状,一来为东楚做事,二来秘密寻找此药,想必这便是他力荐自己去北离签署停战协议的目的。”
封云楚眉峰一顿,“那他的小女儿可有医治?”
封奕尘笃定道:“臣弟已经查明,病症得以缓解,但究竟有没有根治,便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臣弟的猜测和判断是正确的。”
“既然是这样,便说明穆大人并未与柳钟珣和马莫勤同流合污?倒是朕一直对他存有误解。”封云楚眼角干涩,眸光发沉,困意缱绻。
封奕尘看出他的疲惫,他点头道:“确实如此,穆大人并未做出对东楚不利之事,也未与丞相太尉同流合污,臣弟已将监视穆大人一举一动的士兵暗自撤出,皇兄,要不你先回去歇息一下,雪嫣姑娘这有臣弟在,定不会有什么事,皇兄回来有些时辰,受伤的流言蜚语想必已经传遍皇宫,太后那边……”
封云楚摊摊手,他眉心凝紧,俊俏的眉眼徒增一抹悲痛,“不必了,朕要亲自守在她身边,出征的这些时日,朝中事物皆由臣弟打理,朕感激不尽,待明日早朝后,朕再去给母后请安。”
可他双眸猩红,几日未眠,想必已是疲惫至极,若是再一夜不阖眼,明日还要上早朝,恐怕身体会吃不消,封奕尘担忧道:“皇兄别硬撑着了,难道皇兄连臣弟也信不过?”
他心一寒,却懂得他此刻内心的感受,封云楚眸峰邃然犀利,“臣弟,若是朕不信任你,便不会将江山交给你。”
字字珠玑,句句发自肺腑,封奕尘眸色一暗,知晓是自己太过心急,他轻叹一口气,“可皇兄的身子……”
封云楚扔想亲自守着沐雪嫣,这时一道澄澈的女声响起,“皇上莫要心急,兰王也是担忧皇上的身体。”
芙凝拖着裙摆从偏殿来到大殿,她蹙额,朗声道:“劳碌过度恐损伤皇上的龙体,雪嫣姑娘这有臣弟照顾着,皇上大可放心。”
“你……”封云楚眸色一顿,略有愧疚。
芙凝温婉一笑,看向封奕尘时眷眷神情由如晨露,“后宫只有臣妾一人,臣妾整日又闲来无事,上元节宴会结束便得空的很,有臣妾在,皇上便安心歇着吧,大不了明日早朝后,皇上再来便是,只是……雪嫣姑娘身份不明,一直在宣仁殿怕是会惹来非议,不如将姑娘带到臣妾殿中,也免了那些流言蜚语,等姑娘醒来,皇上再做定夺。”
封云楚神情恍惚,想起沐雪嫣被蒙了一层厚厚灰尘的眉眼,便心疼如荆棘扎在每一寸灼热的肌肤上,他感激道:“谢谢你,等有朝一日,你不是朕的皇后,又或者说朕不在是东楚的皇帝,你与尘儿,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第一百四十八章 赶出宫
芙凝脸颊一红,并未反驳他的话。
封奕尘也是神韵剔红,雕刻般的爱慕镶嵌在眉眼间,四眸相撞,两心相见,一切辛酸苦辣皆已成云烟,若真有那一日,他定不负眼前之人。
若非当初太后执意赐婚芙凝给封云楚,想必今日这一对璧人定会很幸福,只可惜天意弄人,即便中间会走很多弯路,可这最后是什么样的造化没有人清楚。
芙凝可谓是宽宏大度,自从沐雪嫣到凤鸾殿,她白天从未打盹儿的照看着,软榻前的宫女和太监也是彻夜不眠的守着。
太医开的方子可以缓解毒素的蔓延,可因沐雪嫣沉睡在榻,张不得嘴,这药汤便无法下咽。
封云楚得知心一沉,每个清晨下了早朝便来亲自给沐雪嫣喂药。
他将浓浓的汤汁含在嘴里,甜腻又苦涩的吻映入诸多宫女太监眼帘,即便是第一次看见皇上如此深情的对待一个人,即便觉得震惊不已,她们扔眸光直视前方,若无其事般等待吩咐。
一吻下去,沐雪嫣苍白的唇角旁流淌许多药汁,但好在喝下去一点,封云楚用尽平生的温柔去擦沐雪嫣嘴边流淌的药汁,他小心翼翼,擦掉汤汁又在软榻边坐了一会儿,日日如此,当裴太医再来诊脉时,毒素方得以控制,可解药研制还需一些时日。
黑煞白煞出宫多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尹少凊广撒名帖,可撕贴之人却寥寥无几,只有一名号称神医之人进入凤鸾殿为沐雪嫣诊脉,却也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从此江湖中他神医的称号便成了笑话。
纸包不住火,当太后知道封云楚带了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回宫时可谓是雷霆大怒,她以为此女会扞卫芙凝在后宫的地位,便下令将其逐出宫外。
耐芙凝怎样劝说都无果,太后疼她,她知道,可她心里的苦太后并不知道,就像她喜欢的人一直是封奕尘,而太后却觉得她与皇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赐了婚,若违抗便是不孝。
太后眉眼之间蕴藏怒色,即便眼角爬满皱纹,身体也一日不如从前,可她坚信,她亲自挑选的皇后定会产下龙子继承东楚的江山,这江山的延续扔要是孟家的。
芙凝跪地掩面哭泣道:“母后,芙凝保证,雪嫣姑娘的存在定不会撼动芙凝皇后的位子,况且她中毒已深,又是皇上心爱的女子,母后怎么忍心将她驱赶出宫。”
太后面相仁慈,可声音却伶俐的很,“哀家说了,那女子身份不清不楚,哀家怎能让这样的人留在皇上身边。”
芙凝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可那是皇上心爱之人,此生能得两情相悦之人,无憾无悔。”
藉着沐雪嫣道出了她与封奕尘情投意合的真心,可这样的心事,只能烂在肚子里,若非封云楚心细察觉出来,她与封奕尘怕是会隐瞒一辈子。
太后两鬓如霜的青筋暴起,胸腔气的跌宕起伏,她怒道:“荒唐,若是将那女子留在西宫,封了嫔妃,仗着与皇儿相爱,处处刁难你怎么办?”
虽然她与沐雪嫣素不相识,且不知她的性情,可从封云楚日日秉受相思之苦的嘴中得知,她不娇柔做作,且性情爽朗温和,与多数人合得来,想必不会如此。
她笃定道:“母后,凝儿肯定,雪嫣姑娘断不是这样的人。”
太后轻抚前额,似是被气的不清,她手掌颤抖的指着芙凝,恨铁不成钢道:“好,就算她不刁难你,可若日后怀了龙嗣,她再作威作福无法无天,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东楚江山的继承人,岂能流着这样不明不白身世之人的血液。”
若是如此……
芙凝眉色一绽,心里有了主意,“母后若是担心,不如依大臣们的意见,广纳后宫。”
“不可。”太后决绝道:“上一次哀家已经驳回了大臣们的提议,现在仅能只因那女子一人便广纳后宫,若非……让凝儿的妹妹入宫为贵妃倒是可以。”
她断然不会让外姓女子来扰乱皇室血统。
芙凝眸色一沉,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纵然她不想与妹妹争宠,可却不知道妹妹的心意……
她心里泛了难,正当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道浑厚的嗓音从殿外响起,“母后,不可以,凝儿妹妹年纪尚小,怎能入后宫,况且朕的心里只有雪嫣姑娘一人。”
封云楚得知太后要将沐雪嫣驱赶出宫时,连朝服都没换便赶来承德殿。
芙凝一见封云楚来了,紧蹙的眉宇瞬间舒展,她扔跪地不起的喊了声,“皇上。”
封云楚见她跪地,便猜到为何,他直接将她扶起。
太后怒气燃于眉梢,一见封云楚更是气的语气都变了,“皇上,这便是你不顾哀家的阻拦,执意出征领兵的目的?”
封云楚不畏惧的直言道:“正是。”
因为沐雪嫣,他便执意亲自率军出征。
太后怒气熏天,气的面色一青,“荒唐,简直荒唐,皇儿如此说,怕是被那狐狸精灌了什么迷魂汤,哀家更要将她逐出宫,逐出东楚。”
她言辞激烈,仿佛沐雪嫣是祸害别人的妖精般,甚至要将其赶出东楚。
封云楚冷冷一笑,他眸色暗了暗,宛若密布的乌云般灰蒙黯淡,“儿臣自懂事以来从来都是母后说一不二,所谓仁孝,何事儿臣都遵从母后的旨意,就连娶芙凝也是如此,可唯独这件事,儿臣不从,没有朕的旨意,朕看谁敢将雪嫣赶出宫。”
他乌瞳如云烟凝固成雨,漆黑无光。
太后怒桌案,呵斥道:“哀家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皇上,若不娶孟家子女为后,皇上的帝基怎会这般稳固,如今皇上竟埋怨起哀家了。”太后露出心痛的表情。
封云楚迟疑片刻,深邃的眸光一沉,嘴角轻声一笑,暗藏不屑,“帝基当真稳固吗?想必母后心知肚明。”
太后仍旧不松口道:“不管怎么样,那妖女必须赶出宫去,否则……就别怪哀家让她长睡不起。”
她言辞犀利,虽眼角布满褶皱的细纹,可眼睛却是澄澈的。
封云楚嘴角一抽,“儿臣从来不知道母后的心这般狠毒。”
太后长叹一口气,“若是哀家的狠,可以换来后宫的安宁,那这个恶人,便由哀家来做。”
封云楚脊背僵直,他眸仁淡然,语气易是云淡风轻,“母后要是执意将雪嫣赶出宫,也可以,那朕便陪她一起出宫。”
太后胸腔一震,眸光狠狠的睨着他,“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封云楚神情淡然,“自然是舍弃江山。”
他语气轻缓,仿佛一点都不在乎般。
太后被他这句话搪塞的喉咙像卡住了刺般,半天未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