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眞迈过门槛进入长清殿，虽身躯孱弱，身上的冷渐渐痊愈，可她脸上的疲劳感扔像芬芳馥郁的花香，迟迟挥散不去。

她不知发生何事，所以面容平静，在玉儿的搀扶下对帝王施礼，“臣妾参见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宁婉悲痛欲绝，心里的伤被覆灭，她的目光一直睥睨着沐雪嫣，她越冷静，她越烦躁不安。

江时衍轻叹一口气，让她先坐下。

他有序不紊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又从头到尾阐述一遍。

仿佛从刚开始一直到宁婉落水，蓉妃与燕妃都像是旁观者，尚未参与其中般。

元眞得知宁婉的孩子因落水没了时眸光一惊，完全没有想到般诧异。

她脸色伶俜，似枯萎的花瓣被风吹散，从而凋零，纵然神情动容，恍惚间她扔镇定道：“皇上，臣妾没有做过故意推贵妃娘娘的举动。”

江时衍鹰眸犀利，淡淡道：“哦？”

他眸光撇过神色微冷的沐雪嫣，似是嘲讽道：“鸾妃，你还有何话说？”

沐雪嫣神韵清冷，铿锵有力的语气仿佛比男子还刚毅，她邃然浅笑，“皇上，臣妾无话可说，但事情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是不会承认的。”

听她这样一番话，宁婉更加躁动，她颤抖的指尖指着沐雪嫣愤愤道：“你还不承认？皇上，你看看，这个贱人害了我们的孩子如今竟还是这样的模样。”

她气的咬牙切齿，薄唇也跟着颤栗。

坐在宁婉旁边的元眞眉头紧锁着，她不知究竟发生何事，所以还有些朦胧，她脑海仔细回忆在石亭发生的事，忽觉大脑一片混乱，漆黑一片，能想到的大概就是，她确实没有故意推宁婉，可好像，当时是谁推了她一下，她又无意间碰了宁婉……

元眞眸光邃然一惊，忙道：“皇上，事情不是鸾妃妹妹做的，但……也不是臣妾所为，臣妾记得当时鸾妃撒开贵妃娘娘的手，臣妾本想去扶一下，可谁料到突然有人在背后推了臣妾一下，就导致臣妾像贵妃娘娘伸出的手因不受控制，而与贵妃娘娘一同落水。”

沐雪嫣黛眉紧蹙，听眞妃这么一说，难道确实有什么地方是她疏忽的？又或者说故意者另有其人？而那个在背后的人，是想借此让她背锅？

当时在场的除了沐雪嫣元眞，那便是蓉妃与燕妃。

此番话结束，江时衍与众人的目光皆望向一脸懵然无措的燕妃与蓉妃身上。

燕妃容色斑白，吓得唇瓣抖擞，她忙道：“皇上，臣妾没有推眞妃。”

蓉妃也是一脸无辜道：“皇上，臣妾也没有推眞妃。”

江时衍冷哼，阴沉的眸子扫向众多宫女身上，“当时在御花园的各殿宫女都是瞎了吗？”

当时在场的那些宫女皆齐刷刷跪地，纷纷摇头，表示当时太混乱，没有人看清是否有人推眞妃，所看到的画面只是鸾妃贵妃与眞妃相继落水。

江时衍凛冽的眸光再次投放在宁婉身上，他尽量语气和缓道：“婉儿，你再仔细想想，当时在御花园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失去孩子，宁婉大脑早已乱成一团浆糊，乌烟瘴气的混成了一锅粥，她晃头，眼角的泪瞬间就淌了下来，“皇上，是臣妾不好，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江时衍眸光邃然心疼，他安抚道：“婉儿，莫要伤心了，朕会陪着你。”

宁婉衋然的眸光这才变暖了些，她掩面哭泣，众人面前再也没有任何贵妃的尊严和高端，仿佛这样的难过，才像是一个柔弱女子的表现。

沐雪嫣眉尖被狠狠的揪起，想不通到底是谁想要害宁婉的孩子，既然眞妃所言并非是她故意，而是也有人在她背后推了她一下。

她努力回忆着，宁婉背后是眞妃，而蓉妃站在宁婉与元眞的左后方，燕妃站在宁婉与元眞的偏右一点。

按照这样，好像没有人站在元眞的后面，若是二人想要推元眞一下，只能是从侧面，可那样受力的角度又会不一样。

她又仔细思索，既然并非是燕妃蓉妃站在元眞的正后方，那么站在元眞正后方的人到底是谁呢？

莫非是哪个殿的宫女？

可是当时在场的宫女甚多，除了贴身婢女，都是些生疏的面孔，沐雪嫣又不认得。

她将目光睇向那些跪地的宫女身上，见她们都胆怯的垂着头，她冷声道：“抬起头来。”

那些个宫女左右瞥了几眼，皆抬起头时，沐雪嫣尖锐的眸光看向她们惊慌的表情，绕了一圈，沐雪嫣实在是糊涂，不认得，是真的认不出来。

似是读懂她的心思般，江时衍问道：“可有何发现？”

沐雪嫣摇头，“回皇上，当时太混乱了，落水时臣妾心里也很慌张，无暇顾及太多，所以也并未看清眞妃娘娘身后站着的都是谁。”

江时衍又睇向元眞，“眞儿，你可还记得？”

元眞仔细思索，看了一眼又一眼那些宫女们，也无奈道：“皇上，臣妾也不记得了。”

江时衍又将森冷的眸光转向蓉妃与燕妃，“二位爱妃，你们可有看清？”

第一百零四章 背锅

燕妃面色虩虩，眉眼的妖娆被恐惧覆盖，“皇上，臣妾当时是想拉贵妃娘娘一把的，可是臣妾反应迟缓，未等伸手便见贵妃娘娘已经落水了，当时慌乱，臣妾并未注意何人推的眞妃姐姐，可好像当时站在臣妾身边的宫女是……是凤仪殿的……”

未等蓉妃讲话，宁婉犀利的眸光又狠狠的怒瞪沐雪嫣。

沐雪嫣情绪扔淡漠，她浅笑，“本宫身边的宫女，本宫怎会不认得？燕妃莫不是脑子糊涂了，当时去御花园，本宫可只带了一个宫女，小曼。”

站在她身后的小曼疯狂的点头。

元眞也解释道：“皇上，小曼本宫也认得，当时小曼在本宫前方想要去拉鸾妃妹妹，怎会是小曼推的本宫。”

小曼窘迫的小脸红扑扑，似是吓的不清。

沐雪嫣眸光睨向燕姬，淡淡道：“所以燕妃，你为什么要撒谎？”

燕妃脸色一下煞白，她摊手，“我没有撒谎。”

她又拍拍脑袋，模糊道：“许是当时没看清，我说的也是好像，我也不确定，那若不是凤仪殿的宫女，我也不知道了。”

她倒是撇的干干净净的。

剩下未阐述的，便只有蓉妃了。

面对众多炙热的眸光神韵复杂的盯着她看，蓉妃掩面而泣道：“皇上，臣妾与贵妃娘娘情同姐妹，娘娘也很照顾臣妾，臣妾就是害谁也不会害贵妃娘娘啊……”

她情绪波动极大，因自己最好的姐妹失去了孩子而悲痛，仿佛方才看热闹的神情与此刻极度伤心难过的脸面并非一人般。

江时衍沉声道：“朕是问你可有看清。”

蓉妃一边擦着眼角涕泗横流的泪，一边晃头道：“皇上，臣妾当时一心想去拉贵妃娘娘，并未看清。”

她的回答，似乎与燕妃的如出一辙。

沐雪嫣暗自思肘，观察着燕妃与蓉妃的表情，无辜脸，懵懂脸，还有眞妃的平静脸，似乎每个人对于这场变故的到来都显的毫无波澜，凭着看热闹的心态。

可是这其中到底是谁撒了谎呢？又或者是谁故意将这个锅推给她背呢？

沐雪嫣魅色一绽，双眸邃然一亮，“皇上，秦太医当真说的是贵妃娘娘是因为落水而没了孩子？”

江时衍点头，“秦太医为医多载，医术精湛，若是看错……”

他眸光蓦然一冷，唤道：“宣秦太医。”

沐雪嫣悬着的心放才舒缓，听眞妃一席话，江时衍立刻便选择相信了她，她嘴角一抽，突然心一凉。

不过片刻，秦太医便慌慌张张的一路颠跑到长清殿，他跪地道：“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宣微臣可有何事。”

他鬓角直淌冷汗，哆嗦着身子，看着身旁同是跪着的宫女们，心忐忑不安。

江时衍声冷如冰，犀利的盯着他，“秦太医，你且再为贵妃娘娘诊脉，孩子一事，朕需要确定究竟是不是落水才没的。”

秦太医眉头一皱，邃然抬起头，眸光胆怯直直的看着江时衍，他身躯颤抖着，“皇上，老臣……其实……”

他这般犹豫，沐雪嫣顿时看出了端倪，难道落水一事真的有蹊跷？还是秦太医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时衍凛冽的眼睛阴霾及重，“吞吞吐吐干什么，有话便说。”

秦太医擦了擦鬓角的冷汗，声音也跟着颤了一颤，“皇上……这……恐怕有些不方便，老臣当与皇上一人说。”

江时衍凝眉，邃然起身，“随我来。”

秦太医跟在江时衍身后离开偏殿往外走去，沐雪嫣揉了揉酸痛的脊背，眸光弥漫费解，有何话还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

殿内沉寂，元眞忽然询问道：“嫣儿，你身子骨可好？”

沐雪嫣谢道：“谢眞姐姐关心，我没事，倒是之前误会了眞姐姐，还望姐姐莫要记在心上。”

其实宁婉落水一事，眞妃的话可真可假。

若真如她所言是因为有人推她才导致贵妃落水，那到底是谁在她背后推了一下呢？

可若没人推她呢？就是她故意推的宁婉呢？

元眞面容平静，冷淡如水，“没事就好。”

宁婉彻底被激怒，“你还问她有没有事，要不是因为她，我的孩子也不会没。”

她的矛头似乎扔指向沐雪嫣。

元眞辩解道：“贵妃娘娘，您误会了，本宫亲眼看见嫣儿撒开了你的手。”

宁婉如嘶吼的狮子，情绪更加不稳定，“撒开了又怎样，还不是因为她先摔倒显些撞到本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都是她的错。”

宁婉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沐雪嫣本不想在她伤口上撒盐，可是……她皱眉，“若如贵妃娘娘所言，在场的人都有错，都不该前去扶着娘娘，就该让娘娘摔倒，若是如此，这雪也有错，要是不下这场雪，路面不会这么滑，贵妃娘娘也不会出来赏雪……”

宁婉气的烈火焚心，怒道：“巧言巧语，不管你怎么狡辩，都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沐雪嫣不愿再争辩，缄默不言。

识趣的燕妃与蓉妃在这个时候早知多言多语必有过错，俩人的嘴就跟被胶水黏住了似的，无人问话也绝不会开口。

……

江时衍与秦太医从殿外回来时脸色阴鸷，渊眸森寒，比凛冽的凉风还要冷，面色沉的就如漆黑的夤夜般深暗。

他坐于主座，秦太医扔与其他宫女一般跪地。

宁婉尽量抚平情绪，关心道：“皇上……”

想问的话终究是未说出口。

长清偏殿，像有一颗重石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口窝，只听帝王道：“鸾妃，不管事情是不是你所为，此事你都有错，朕便罚你禁足凤仪殿，不可与外界来往。”

小曼急的直跺脚，沐雪嫣冷冷一笑，邃然起身道：“所以皇上还是没有说贵妃娘娘失去心爱的孩子是否与落水有关，直接将罪责加在了臣妾身上，皇上可有想过臣妾的感受？”

宁婉更加暴怒，她愤懑道：“你害了我的孩子，皇上只禁足未杀了你，你还在这谈感受？”

她又气道：“真该如你所言，赐你三尺白绫。”

江时衍揉了揉疲乏的眉心，似乎不愿再争辩道：“此事便这样吧，朕累了。”

沐雪嫣不甘心，她欲要上前争辩，后一想，秦太医究竟与皇上说了什么，导致直接让她背锅？

不过禁足的处罚还是轻了些，也就是说江时衍未打算让她背锅，只不过是将难堪的局面推给了她，从而化解。

终于打破了僵局，离开长清殿时，除了宁婉扔阴沉着脸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燕妃与蓉妃似乎格外轻松。

小曼急的小脸窘迫，泪眼婆娑，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往下砸，“娘娘，怎么办，您本就不愿待在殿里，总爱出去散心，这要是禁足了，哪都去不了，您该多无趣，也不知道皇上何时才会同意解禁。”

沐雪嫣璨笑，“还是小曼懂我，不过……”

她贴在她耳边小声道：“落水一事，我还要继续查下去，相信你也看到事情并非表面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