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钗
作者:尘颜 | 分类:古言 | 字数:73.2万
本书由番茄小说网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二十七章 信(二)
阿楚接过信封,随即拆开,沐雪嫣好奇会是谁写给他的,瞳眸翕张,想从纸墨后看出点什么。
信封上只潦草得一行字。
今夜子时,皇城以东崮畔河见。
并无任何署名。
沐雪嫣虽没看清信上写的是什么,却见阿楚瞳眸渊雅深邃,似是陷入某种沉思,他缄默不言,只将信封重新叠好交给黑煞,“烧了吧。”
黑煞点头,“是公子。”
而后他便点燃火折子,虽未看到火苗,却能看到红色的微光在隐隐的燃烧,信封不久便烧为灰烬。
阿楚剑眉紧皱,像上了一块枷锁,束缚着他的所思所想,伤口处扔疼痛难忍,就跟撒了一团红呼呼的辣椒粉,火辣辣的感觉随之是剧烈的麻木,他的胸口绞痛,鬓额沁出珠珠冷汗,他却将那疼痛感封藏,他看向沐雪嫣时眸光闪躲,对她和黑煞白煞道:“我想再睡一会儿,你们也去休息吧。”
沐雪嫣黛眉凝弯掩似春,不忍道:“那你睡吧,我就在屋里陪着你。”
阿楚却摇头,“你也累了几天,快些去休息吧。”
随之睇给黑煞白煞一个眼神。
俩人会意,拖着沐雪嫣的胳膊往客房外走去。
沐雪嫣费解,心却想,许是他真的很累了,或者是想一个人静静的,不想让任何人叨扰,她也只好回到客房,歪着头躺在床榻上,还在想是谁给他写的信,信上都写了什么。
越想越烦,越烦越想,简直像是无尽的死循环,都快要把她折磨疯了。
万籁俱静,客房内幽寂一片。
只有窗牖外树枝上雀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像洒落的花瓣般回旋,最后垂落于青石子地上。
阿楚躺在病榻上,双眸微颤,渊穆深沉,似是想静下来做某种斟酌的决策,脑海里不停的涌现那句:今夜子时,皇城以东崮畔河见。
像是陷入梦魇般,蹂蹉着他的心。
在被琐事缠身,内心犹豫之时,阿楚躺在床榻上,暂时忘却身体的疼痛,沉沉的睡去。
而住在隔壁的沐雪嫣显然很不淡定,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沉稳下来,她在榻上翻来覆去,像个圆球般,咕噜咕噜的从东边滚在西边,又从北边滚到南边,折腾来折腾去显些滚落在地。
她头脑突然浮现解决问题的办法,信是黑煞给的阿楚,他肯定知道是谁写的信,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箭步跑到客房门口,电掣般找到黑煞所在的房间,狠劲敲门,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人来了似的。
黑煞不知来者为谁,先握紧腰间佩戴长剑的剑柄,戴上面具谨慎的询问道:“谁?”
沐雪嫣面目展露一丝尴尬,她清了清嗓子,“那个,是我,雪嫣。”
不知怎么的,黑煞给她的感觉要更加沉稳而规矩,就跟个闷葫芦似的,想闹也闹不起来,不像白煞,索性她也就不叫他黑傻,叫了跟没叫一样,倒是她自讨没趣。
见是她,黑煞便放松警惕,将门打开,却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愿,他开门见山道:“姑娘有何事?”
他如此直白,她也不拐弯抹角,“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给阿楚写信的人是谁。”
黑煞拧眉,带着一股刃劲,语气倒是客气,“雪嫣姑娘很抱歉,恕在下无可奉告。”
语闭,他阖上门,将她关在门外。
以为没有吃闭门羹,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
沐雪嫣扁扁嘴,眼仁转了转,鬼主意跟潮水似的浮在脸上,不告诉她拉倒,大不了阿楚今天去哪她跟哪,注意打定了,倒是让她放松了不少,便直接回到客房先睡一觉。
暮色薄冥,斜阳如一抹金沙帐笼罩在天际,一团团珊瑚云又如并蒂莲荡漾在夕阳下。
阿楚瞳孔微缩,似是被腹部的伤口疼醒了,他手掌撑着身子,缓缓的坐起身,金黄的光影透过窗牖像一朵睡莲照在他的脸上。
这一觉,似乎睡得有些长。
醒来时已饥肠辘辘。
他面色炽黄,像京城鸾笼里的烛火,烈风一吹,就摇曳着烛影,他的伤口一痛,面部线条便被揪起。
阿楚弯曲着腹部,试图独自下榻,他想凝聚内力,直接站起身,无奈内力并未完全恢复,怎样都使不出劲来,只好一步一步,穿好黑靴,衣袍上却渗出斑斑血迹,他站起身时嘴角一抽,忍着疼痛试图走两步。
缓履慢行也不是不可,只是每行一步,腹部便有鞭抽之痛。
可若想赴约,他也只能忍着。
阿楚穿好氅衫,戴上帷帽,如履针毡的走出客房的门。
路过沐雪嫣客房的门口时,他步子一顿,想从门缝处知晓她在做什么,随即心一滞,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转身离开,来到黑煞的房间门口,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黑煞身躯一震,立即上前搀扶,“公子,您怎么不唤属下,怎的一个人走动了。”
阿楚摆手,示意无碍,他嘱咐道:“今夜我去见她,客栈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若是雪嫣问起来,你只道我有事去办晚些回来。”
黑煞微微点头,公子既然决定,定不会在有任何迂回的地步,只是,他担心道:“公子,你的伤……要不要白煞暗中相护,保公子安全。”
阿楚嘴角咧起一抹牵强的笑,“无事,白煞查探贼人是受何人指示可有进展?”
黑煞摇摇头,“对方不像是柳钟珣的人,自从上次铩羽之后,一直未有动静,想必也是不想被追查出什么。”
阿楚眉骨深锁,拧成了疙瘩,又道:“一定要护好雪嫣姑娘。”
黑煞点头,跟着阿楚一路走出客栈,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于市井,消失于暮色苍茫的人海,他才转身回到客栈。
阿楚先是到茶馆喝了一杯茶,吃了些甜糯的糕点,喝了碗清淡的羹汤,又去马厩选了一匹黑马,到医馆敷了些草药,方才去皇城以东的崮畔河。
一路颠簸,他的伤口愈合后又慢慢裂开,他只得忍着痛,在宵晖沉璧的美月下骋奔,马蹄撅起,衣衫落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