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横店，郝郝自然又要好好琢磨琢磨剧本，接下来的戏不比之前轻松，而张明明是个工作狂，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在她回到横店后的第二天，就把她拉去拍戏。

而不知是不是在乌林村的一点点经历给了张明明灵感，每次她演出来的、在他人面前可称得上完美无瑕的戏应是被他一声一声喊“咔”，然后，又在她精神崩溃、整个人只剩下本能之后，再利用她的天性去拍戏。

一两回还好，可就这么拍过五场戏之后，郝郝找到他，开门见山便道：“现在你可以这么拍，但要是后期你要再敢利用我崩溃时候拍戏，我会杀了你。”

说这话时，她目光炯炯，毫不畏惧他那张严肃的脸，她说道：“我现在在为我后来的前途作保障，现在的戏不算阴暗，程度还能接受，但若是你让我到时候凭借天性演戏，让我本尊面对那些情景，我会疯掉，说不定不仅不能达到你的要求，还会拿刀砍人。”

精神的大起大落之后，留下的就是没有一层面皮、没有任何一层遮羞布的她，她在理智时可以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的状态，身处于那个状态的自己也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情绪。

但身处那等境地，她无法控制，只能任由本性控制自己，那点很可怕，她不想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虽说演戏需要，可她也需要一层保护色，何况，那违背了她演戏的初衷，她是在全然失去理智、失去控制时候才能饰演出张明明心中的‘言溪’，可她不愿这样！

张明明对上她那双阴寒的眼睛时，他心里一颤，面上却不显露半分，他道：“可是你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才能展现出‘言溪’的本质，她的本质就是没有理智，她没有太多的拘束，她前期的灵魂是自由的。”

“是我在扮演这个人物，张导，我知道，对于她，你付出了莫大心血，但是，请容我所言，失去理智的郝郝并不是言溪，她依旧是郝郝，再怎么装也不会像的，实话说，若是利用相似的情感经历来唤醒同理心，体会到相似情感，那我可以接受，但我不接受没有根源的爱与恨，我没有体验过言溪的生活，也没有资格在臆想中把她的人生体验过一遍。”

尤其是言溪后期生活，那一段太过苦痛，她生怕一个不小心，生怕《蓝眼睛》的剧本看得多了，研究多了，她会疯掉，现在虽没有那种迹象，可她要免除后患，她要在现在将张明明的想法扼杀在牢笼里。

见张明明眉眼松开几分，她继续道：“还有，张导，实话实话，若我在失去理智的时候看男友、闺蜜、养护人如何抛弃我，那我演不完这部剧，没演完戏我就疯了！”

张明明还是一言不发，郝郝一个人唱独角戏也尴尬，她索性道：“我话撂到这儿了！你要是后面再给我吃那么多ng，我就撤资！如果你想把我逼疯，那就尽管试试，我这个人没有法律道德，要是疯掉了，我第一个杀掉的也是你！”

这个话加上她认真凶狠的表情，当真十分唬人，可张明明不知道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哪里就轻易被她吓着，他说道：“放心，我有分寸。”他的眼眸压下一片沉思，开口道：“其实，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了，这辈子又过得那么寥落，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亏。”

郝郝一见他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内心无奈非常，她道：“你省省吧！”又觉得跟拍过《龙蛇》的人那么说话实在没有什么礼貌，她又道：“张导，有时候，外面的世界也很好看，别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在她看来，张明明是一个极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他现在落魄如斯，跟他自己有莫大联系，偏偏他有时候不仅害自己，还害别人，瞧瞧那些被他弄疯的人！造孽呦！

“这还用你教我？”

“自然不用，我只是不想让更多人被你毒害。”她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地离开。

张明明没有转身，心里只在不断回想她的那句‘只是不想让更多人被你毒害’，他苦笑一声，秉持半生的艺术操守，在众多人面前看来，就是在毒害他人，他的嘴似乎吞下一个黄连，苦苦的，溢满整张嘴。

可她说得又没错，那么多年过去，他也只有一部《龙蛇》，其他拍出来的东西不仅水平不足，不对市场胃口，还令他人难过，还让别人精神错乱……

这一天的‘告诫’之后，张明明果真不再每场戏让她吃几百次ng，她心里更加坚定，有时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她有时必须要表现得硬气一点，坚决维护自己的权利才能够更好地生存。

她想起之前自己在《进击的巨人》时的模样，心叹道：“若是早几年的郝郝，兴许就会乖乖地听从你的一切安排，顺着你的路径，拍出你想要的言溪，完全变成言溪了！”

戏拍到郝郝在‘一顾西楼’接客时候的戏份，先前郝郝已拍到‘妈妈’让人教她们这些‘小姐’学习琴棋书画的戏，现在，大头到了，检验成品的时刻要来了！她——言溪要开始接客勾引别人了！

这个戏不过几个镜头，却极考验演员演技，郝郝不敢轻松大意，又在‘一顾西楼’夜总会咿咿呀呀地唱起戏曲来，先前在乌林村时，她嚷嚷着要唱的《帝女花》，就是她即将在恩客面前演的剧目，她不是专业的旦角，因而请了一位名角儿过来教习。

“停停停！”她没唱上两句教习老师便阻止，她道：“你试着在‘帝女花，常伴有心郎’那里加段颤音，还有，你这妖妖娆娆的，太不端庄稳重了，整个一秋娘，哪里是公主啊！咱们是正室，要走端正大气风，知道不？”

知道‘秋娘’指美貌的歌舞艺人，郝郝眨眨眼，柔里柔气道：“老师，人家就是练一练啦！又不是正式的。”她的话成功令全场的所有人起了鸡皮疙瘩，教习老师搓搓手臂，说道：“别这样！我害怕！”

“怕就是了，待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郝姑娘的撩汉功力！到时候你会更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