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想着，竟也是将筷子搁了下来。

长安反倒是觉得有些许的尴尬了，也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竟然是让她来为自己挡下了这么一道她的疑心病了。

从前，在皇宫里，她也未曾像其他的皇子一样，也从未担心过自己的饭菜里面有没有毒这么一件事情来。现下里，竟是在这么一个国度里，开始了自己的神经紧绷。

她无奈地一笑，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对着女婢，说道：“你也吃点吧。朕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这话说了出来，女婢并没有迟疑的，说上甚么客套话，反倒是给了长安面子，继而又拿起了自己手上的筷子来，她吃饭吃得小心翼翼。

长安并没有再过多的言语，反倒是自己不说话了，女婢也不说话了，整个场面处于一种极其尴尬的境界里面里来。

女婢吃了好几口，对着长安说道：“圣上，让主子回去。可是知道逸仙是不喜欢旁人打扰的？”

长安听了女婢的话之后，满脸的疑惑，问道：“不喜欢别人打扰？那是搁甚么说法？”

并没有过多的言外之意，只是她是这么觉得的。对于逸仙的印象，她似乎也是没有过多的批评的，因着逸仙醉酒的姿态，确实也让她觉得深刻，这种深刻就像是百里赤鹤怕她一样，她记住的也不过是这些感受。打扰这种事情，又是个甚么界限呢？

她笑了一笑，似乎能够明白了女婢的用意了。她们的局面似乎确实有点儿尴尬，她或许只是想找个有趣的话题聊上一聊罢了，可是她却要胡思乱想，总是打算着要想出些甚么事情来。这做法自然是使不得的，她又很无奈。

“圣上，难道不知道吗？”女婢对于长安的回答，显然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

她全然不知道圣上难道对于逸仙一点儿了解也没有吗？

继而女婢又笑着，对长安说道：“圣上，不知道也并非甚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圣上毕竟十分事多，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将这些琐事给记着了才是。”

长安对于女婢给她编上来的解释，也觉得实在是神奇得很，不过这么一来，她倒也是不用解释些甚么了。她又夹起了一块鸡肉，放在了女婢的碗里，对着女婢说道：“这块肉，你且是尝上一尝。”

话语里面也满是温柔。

长安不是一个暴君，但也绝非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明君。她确实带着她自己的私仇，也确实不想管这世上乱七八糟的一些事情。

但是她既然存在了，她既然拥有了这么一番权，她自然是想要做些甚么。

人生，是苦痛的。

这种苦痛就像是一直处于冰冷的河水里，像是悬浮在冰水中，双脚是没有办法够到甚么东西，也并不像浮在水面上的一块木板，或者说是浮在冰面上的可以消融的冰块。这种痛苦，是沉浸在冰冷的海水里，无法呼吸，挣扎着手脚无措，越是挣扎，越是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无力，似乎就这番，上不去，又下不来。

她，能够做到的，无非是升起一点点火苗。这点点火苗，可以说是夜空中一星，又可以说，这火苗会倏地熄灭。她也不清楚，不知道这点火苗能够干嘛。

但如果没有火苗，就没有办法生火，而没有火，所谓的温暖就会离去，全然不会这么强烈的存在。

于是，她要让这火苗延续下去。

女婢见长安发着呆，也并没有去打扰长安，毕竟长安发呆的次数也不少。她知道长安是心事重重的，也知道长安在谋划着甚么，可是她似乎没有能够做的事，又似乎就只能打杂了。她也很想帮忙，去帮帮长安。虽然主子那里，她也觉得十分抱歉，可正因为主子的事情，又觉得圣上是个好圣上，圣上是不可以被人所唾弃的圣上了才是。

她这番想着，对着长安说道：“圣上，这肉是美味的，您也吃。”

长安听了女婢的话，愣上了一愣，对着女婢说道：“好。你喜欢哪个，你就自己夹，朕再怎么吃，这也是过于多的，你可莫要省着给朕才是。”

这话，说得让女婢感动极了，倒像是这桌子菜原本就是女婢的一番，又像是同家人一般在吃饭。

女婢想到了这里，不争气地给哭了起来，她抬头，泪水纵横，对着长安说道：“圣上，你怎么能做这么一个好人呢？”

长安被女婢的这么一句问话，给弄得愣神，对着女婢说道：“啊？朕怎么了吗？”

女婢又哭得厉害，对着长安说道：“你就不能不对人这么好吗？”

长安也是无语得很，从未想过自己这番，竟然是让女婢给感动了过去。她也时常这般，跟她们一起吃饭啊。虽然能够理解女婢的心情了，但是又觉得女婢太过于小题大做，这番竟是也哭哭啼啼的了。

“你是觉得朕对你好，所以你哭，你……”长安愣了愣，寻思着用什么样子的措辞才好，毕竟一不小心可能说话就说重了，也有可能说得就不是那么动听了，一想到这里，一时之间竟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说得太虚，太假倒也不至于。

女婢点着头，久久没有听到长安的话后，又对着长安说道：“圣上，您人善。若是九国一统，您还是女帝，那倒也是好的。”

泰崇国是个潇潇洒洒、疯疯癫癫的地方，她已经习惯了，但是思想似乎还没有高度的洒脱。比起长安国来，泰崇国还是有些许保守传统的。李帝，当真是圣帝。

她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也因此对鸣启王爷的做派，实在是不能够认同起来的，她觉得鸣启王爷怕是脑子被门给夹住了。

长安听女婢说这样子的话，倒也没有笑，反倒是十分严肃地说道：“朕并无心于此，只不过人选，只要不是叶阳鸣启就好。”

女婢听了长安地话之后，很想问上一句“为甚么”，但是酝酿了许久倒也是没有将这么一个问话给问了出来，是真的没有底气。也是真的太过于小心翼翼，怕自己的问题，一不小心就触碰到了长安心里的那块玻璃碎片。

“圣上若是九国的女帝，那片土地也是福泽不浅了。”女婢这番说着，说话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的高昂。

长安听女婢说这样子的话，并没有一种被拍了马屁之后的开心，反倒是看着女婢有些许的惆怅了过来。她不知道自己为甚么会有这样子的神情了过来，但是她知道她自己对此也是十分排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