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位子坐呗。”林知许揉着脑袋上令琉璃刚打出来的大包，龇牙咧嘴道。

“看来我是有些误会你了。”令琉璃黑着脸道。

“我肯定不是那种变态啊，”林知许为自己辩解道，“我又不是只带衣服，我带了人类社会能见到的大多数物品呢……违禁品除外，我可没有带毒品啊。”

令琉璃没再搭理林知许，从林知许扔出来的一大堆座椅板凳中挑了个躺椅，伸手招出一大片白色的千纸鹤将躺椅抬起，又找了个平坦的位置放下。

接着剩下几人也是各找坐具，面对着天京的方向坐下。

“就这么看着么？”林知许问道。

“很美的，虽然是绝对的毁灭，但是真的很美，我看过很多次了。”林海说道，与此同时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副墨镜戴上。

“我是说啊，终结日降临之时，长白山不会有什么危险吗？我们要不要做些准备。”林知许说道。

“暂且不用，”林海又抬起他的墨镜，看着林知许说道，“长白山的灾变是异族入侵，我们这里是它们的视野盲区，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是么……”林知许缩回了脑袋，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长白山的最高处很冷，山下的景色让林知许感到熟悉又陌生。

太阳已到了垂暮的时候，地平线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像是太阳的子民在迎接他们的国王一样，纷纷伸出双手。

林知许知道，陨石要落下了。

在不知具体时间的等待中，在恍惚之间，林知许看见天空突然暗了许多，接着在苍穹之外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轮廓。

轮廓相当模糊，非要比喻的话，那么这种感觉就和凝视深海之中的巨石没有区别。

林知许还是头一次有了这种奇妙的体验。

天空就像海洋一样，无尽的危险从天而来。

接着，天边被撕开，陨石带着无边无际的尾焰向下坠落，一寸一寸地下降着。

“轰——接着就是这样，然后我们会感觉到一点点的震动，接着长白山的灾变也该来了。”林海说道。

在这个距离上，林知许看不见天京市，更看不见二十年后的令琉璃在面对如此绝望时所做出的对策。

他看到的只不过是大自然轻轻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轻而易举地碾碎了曾为自己冠以食物链顶端的种族。

林知许呼吸困难，闭上眼久久难以平静。

“终结日开始了，这样的场景感觉不论经历多少次都无比震撼。”林知许自言自语道。

在亲眼见证面前的这一切之前，没有人会去想象人类文明真正毁灭时的样子。

人类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知道的越多，未知的便就越多。

眼前的半个时间在陨石的火光中染的血红，整片天空都在燃烧，仿佛燃进灵魂。

这是偶然么？

大部分人的人生都属于偶然。是的，整个人类世界，都是偶然。

像这样的毁灭，可以在某个瞬间到来，没有一点点预兆。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林知许实实在在地在思考到底有什么变故会引起终结日这样的毁灭呢？

硬要扯的话，那就是地球的超凡复苏了，可那对于终结日来说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难不成终结日被延后了二十多年吗？

“林知许。”林海突然叫出林知许的名字。

“怎么了？”林知许回应道。

“你看看下面那些人，他们大多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只有少部分是超凡者——这是终结日前的称呼，其实我们现在也可以称之为进化者。”

“我觉得两者不太一样，成为超凡者可没有感染晶石病的前提。”

“有的，”林海认真地说道，“晶石的本质是能量高度集中的一种晶体，而在这个时候，空气里全都是晶石……我的意思是，全都是高纯度的能量，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的奇异能量。”

林知许口中干涩：“这样么……”

“好了，我接下来问你个问题。”

“说吧。”

“下面的那些人，会死在长白山的灾变之中。你是救，还是不救呢？不用有心理负担，说出你真实的想法就好。”

林知许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果这里是现实的话，我会的。尽管我之前肯定不会为了一群与我毫不相干的人去冒险，但现在我的心里多了一种新的东西。”

“高于个人的追求？好吧，我得告诉你，这里就是现实，不是什么梦境，在我们所有人都离开这里之前，在这里自然结束之前，这里都是现实。”林海认真地说道。

“注定会结束的真实世界，可以无限重启的真实世界，可以被称作现实么？”林知许也发自真心地问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所在的世界不是这样的？难道你敢肯定我们的世界没有被重启过，我们的世界不是由某种存在创造出来的么……基于某种规则的产物，就像是这里一样。”

“注定消亡，但是仍然存在，这就足够了，这就可以证明它是现实了。”林海说道。

林知许捏了捏手，站起身来。

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选择。

“只要仍然存在，那就是现实，是这样对吗。这个解释可以回答很多问题，比如以后的某个时刻，我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意义的时候。”

林知许笑了。

接着他从长白山颠一跃而下。

身后传来林海的喊声：

“喂！你死了我可不给你重开啊，我这次可主要是为了带琉璃先生玩的！诶！你怎么也去啊！我逗小孩子玩的！”

林知许本来是想从储物空间中取出降落伞或是飞翼服的，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一只手托住了林知许的右手，他转眼望去，在千纸鹤的拥簇之中，是一名样貌年轻漂亮的黑发女孩。

接着，左手也传来了奇妙的柔软触感。

林知许的表情突然有些奇怪了。

他向左边看去，云梦竟也展开了光翼，头顶着闪烁的倾斜光环伴在他的身旁一同降落。

一左一右的两人夹着林知许，从天而降。

这时林海最后的通告迟迟地飘过来：“注意一点！长白山的灾变是异族入侵啊，我再提醒你们一遍，是，异族——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