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心里暗叹一声，看着旁边恬静的少女，看着那吹弹可破的美丽娇颜，他能感受到她强装坚强掩饰着内心的柔弱无助。

他很想说留下来我娶你，但话到嘴边，终是没说出来，那太不负责任了。

他知道她不可能喜欢他，至少现在是如此最多心里有点好感，一见钟情那是男对女，是见色起意，但至少她不抵触他，比嫁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要好。

但是，他不能给她什么，因为他不会久留在清水城，他之前的计划是族比之后便离开，出去闯荡历练，寻找机缘，快速的提升实力，只有那样才能够复仇，才能够守护大厦将倾的秦家。

虽然，他对这家族没多少感情，但它如今的衰败，的确与自己有关。

他选择的路很坎坷，充满了危险，随时可能倒下，他怎能随便一个承诺，而误了一个好女孩的一生呢。

秦洛沉默着，纠结着，少女突然笑了，偏头看着他，眼眶里充斥着晶莹的泪水，缓缓流淌而下，她看着他，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似能看穿他心里的想法。

“娶我可以吗？我知道我的宿命，我也知道你的路在远方，不会为谁而停留，我只需要一个名分，需要一个能逃脱家族摆布的理由，我真的不想嫁给一个不喜欢的、没有丝毫感情、充斥着利益的人。”

她已经十六岁，爹爹娘亲再疼爱她，也难以再承受住长老们的施压，联姻是她无法也无力逃避的命运，这她很清楚，也渐渐接受了。

但若能有一丝选择，她自然会嫁给一个有好感的喜欢的人，哪怕知道他不会因她而停留，甚至，日后两人见面机会屈指可数，或许，连遥望一眼，也只能见到一道模糊的背影。

秦洛微微一怔，浑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能让一个女孩说出这番话，可以想象她心里有多么的无助和绝望，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心里不由生出一阵怜惜，但还是道，“我身上背负了太多，我不会留在秦家，不会留在清水城，或许有一天……”

“我等你”

眼泪划过脸颊，但她脸上依旧带着笑，“不求长相厮守，也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愿你走在外面，能够记住在一个小城里，有一个人始终在等着你。”

秦洛怔怔的看着她，若是这时再说出拒绝的字眼，那就真的不是人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手抚过她如玉般的脸颊，轻柔地为她拭去泪水，而后轻落在她肩上，轻轻搂住她，让她轻靠着自己。

“待我复仇而归，我便与你归隐，从此不问世事。”

寒阳下，冷风吹，雪花飘，少年看着带着一脸恬静浅笑却又双眸含泪的少女，轻轻低语，眸光柔和。

莫灵裳偏过头，眉若远山，眸若秋水，五官精致秀美，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她轻挑秀眉，明亮的眼睛里有疑惑，“问鼎武道巅峰不是修行之人所向往的吗？你能轻易放下失而复得的武道之路？”

“武道巅峰？”

秦洛一声轻叹，摇了摇头，喟然一笑道，“武道巅峰啊，修炼之人谁不向往，但真正能走到那一步的又有多少？为了那个目标，绝大部分化作了枯骨，同时在追逐的路上，失去了太多太多。

自从一年前的变故，我便知晓，这武道之路并非坦途，很艰难，有着太多的肮脏，充斥着种种阴谋诡计，少不得遭遇一些难以预料之事。

我不是孑然一身，身后也没有什么背景，就算我侥幸逃过，但家族呢，极有可能会因此而受到威胁。”

他脸上笑容微涩，家族啊，曾经很温暖的地方，让他也为之奋斗，而现在经历了种种，便没有了那目标，让这没有多少情义可言的家族，不为自己所连累便好。

“若不是为了复仇，且就算我愿意放弃，他也不会因此而放过我，否则我真的想找一个幽静的地方，远离红尘喧嚣，安静的走完一生。

人的一生啊，有太多的无奈，并不是你想怎样就会怎样的，很多事不由己，这，就是命。”

莫灵裳静静地听着，她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怅惘之意，等他说完，她轻轻一叹，低声道，“命吗？”

命，真是可怕的字眼。

她偏头看着他，静静地，没有再说话，秦洛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你也说了，很多事不由己，当你覆灭了林家，了却这一桩仇怨，你就真的能抽身而退吗？”莫灵裳轻轻低语，似预感到了将来的事。

秦洛微微抿嘴，是啊，这世间之事不是自己想怎样就会怎样的，往往会不尽如人意，想着想着，也想了很远，他突然摇头失笑，哂笑一声。

想那么多干嘛？以他如今的实力，想要覆灭那屹立大乾王朝千年不倒的林家，简直是天方夜谭，任重而道远啊。

雪难止，犹如鹅毛柳絮飘洒而下，让这天地朦胧而模糊，寒意弥漫。

秦洛起身，轻振袖袍，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向少女伸出温暖的手，道：“回去吧，小心着凉了。”

莫灵裳点头，应了一声，握住他的手，温暖、有力的感觉，让她脸颊微微一红，有些发烫，这还是长大后第一次和异性牵手呢。

出了花园，走在廊道上，脚步声在回响，外面，风声在呼啸，偶有雪花飘落进来。

走出没多远，来到一个池塘边，秦洛突然顿住了脚步，轻皱眉头，微微眯眼，看着从拐角处走来的一道人影。

白衣如雪，丰神如玉，潇洒的轻摇着折扇，看那模样，不是秦天又是谁？

“秦洛堂弟真是好兴致，族比将至，却仍有闲心携美观雪景，是觉得没什么希望自我放逐，还是觉得很有把握呢。”秦天漫步走来，轻笑着开口。

看了一眼与秦洛并肩而行的莫灵裳，心里暗赞一声，同时忍不住叹息秦洛这小子的桃花运，他啪的合拢折扇，彬彬有礼的开口道，“这位，想必便是莫家主的千金吧，果真如传闻一般美丽动人。”

莫灵裳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屈身一福，随后后撤半步。

秦天眼眸微眯，这是……成了吗？

“秦天堂哥觉得呢？”和秦天擦肩而过，秦洛轻笑一声，“只要我在，这秦家年轻一代谁能挡我？你吗？一年前是什么样，今后也只会是什么样。”

“狂妄！”本想来刺激秦洛，让他在莫灵裳面子落面子，没想到却反被气到了，秦天怒气上涌，强忍着没发作，但声音变得很冰冷，“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省得到时候下不来台。”

秦洛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继续前行。

啪！

身后传来拳头打在柱子上的声响，秦洛摇头叹息道，“经不得刺激，为何偏要寻刺激呢。”

莫灵裳噗嗤一笑，随即好奇道，“族比你很有把握？”

“怎么可能？”

“那你？”

“气气他罢了。”

“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