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佩很快回过神，她恼怒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她神态与蒋兰相似又如何，论样貌，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此刻陈佩佩已经遗忘了自己变老的事实，目光炯炯地说：“既然你入了这个门，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你缠上我家老爷的目的，你我心知肚明，这样吧，一会儿我让云姨给你300个大洋，你带着这些钱和你的男朋友双宿双栖，不比给一个花甲老翁当姨太太好？”

孙彩兰淡淡的看她一眼，平静的道：“老夫人，嫁过来做姨太太是我的意愿，你可以说我心存不良，贪慕虚荣，只要能和彦霏在一起，这些我都不介意。”

这女子，不好对付。

陈佩佩眯起眼，冷笑道：“看来你是嫌300个大洋太少，云姨，取两根金条来。”

孙彩兰淡然的道：“姐姐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对彦霏是真心的？”

陈佩佩嘴角垮下：“可笑！我家老爷的年纪大得能当你爷爷，你和我说真心？！”

忽然，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彦霏大步走进屋，目光犀利的扫向两人。

陈佩佩抿起唇，心中窝火。

其实在这几十年来，李彦霏对她并非一心一意，他在外应酬，难免要出入一些鱼龙混杂的场所，认识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对那些低贱的女人，她总能冷静应对，唯独是面前这个孙彩兰，她竟然失去方寸……

李彦霏不悦的看她一眼，转身对孙彩兰说：“你先下去，我有些话和夫人说。”

孙彩兰微微颔首，颇为顺从的退下。

等她离开后，陈佩佩忽然正『色』道：“老爷，我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可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

李彦霏：“既然知道我不爱听，就不要再说了，嫌我在外边不够烦，回了家还要给我添『乱』吗？”

陈佩佩死咬着唇畔，见他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忍不住道：“你如果娶一个名门世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孙彩兰是什么身份？她就是个在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你是不是糊涂了？居然要娶一个戏子进门？”

李彦霏眯起眼：“戏子又如何，你的出身也不见得比她好！”

“我的出身怎么了？再不济也是个好人家出来的女人！”陈佩佩冷哼一声：“常言道戏子无情，你以为她嫁给你，真的对你有感情吗？！她进门不过是为了你的钱，你别瞧人家年轻漂亮，就鬼『迷』了心窍啊！”

李彦霏恼火的警告：“闭嘴！”

陈佩佩冷冷的盯着他，面『色』阴郁道：“你到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看看你那张脸，真以为外面的莺莺燕燕对你是真爱？你平时在外头怎么玩我不过问，可带回家里就是不行！也不瞧瞧你这把年纪，你不要脸，我还要！”

“啪”的一声脆响，李彦霏狠狠的给了妻子一个耳光，打得她一个趔趄，直接扑在地上。

戴着的斗笠也飞了，『露』出一张狰狞的老脸。

李彦霏一脸厌恶的道：“闭嘴！你嫁过来这么多年，锦衣玉食，一呼百应，我几时亏待过你，现在连我娶个姨太太你也要管？一把年纪还和人争风吃醋，无知可笑！”

从前他喜欢她的容貌，就算她跟自己撒泼，蹬鼻子上脸，他也只觉得俏皮可爱，可如今她老了，再用那张长满皱纹和斑点的脸对他撒野，他觉得真是恶心透顶！

陈佩佩捂着被打红的面颊，不敢置信的回望：“你……你居然打我，为了一个戏子，你打我？”

李彦霏冷笑：“怎么，打你还要挑日子？别忘了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再惹事端，你这主母也不必当了！”

陈佩佩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想和我离婚？！”

李彦霏眯起眼看她：“不管离婚、结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陈佩佩尖叫一声，扑上前想扇他一巴掌：“李彦霏，你哄我跟着你的时候是怎么和我说的？蒋兰不是问题，你对她没有感情，你爱的是我，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未婚生子，受尽嘲笑，你还记得我生清儿的时候，你对我许诺过什么？你说从今往后，你最爱的只有我一个人，现在我老了，你就一脚把我踹开，李彦霏！你真对得起我啊！”

李彦霏漠然的看着她：“真以为我是傻子？这些年你做的好事还不够多？若不是念在往昔的情分上，在你毒死我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该把你赶出去！”

陈佩佩颓然的坐下：“呵！你无非是嫌我老了！”

因为她老了，她失去了一直引以为傲的美貌，所以她所做的一切，落在他眼里都变了味。

李彦霏轻轻哼了一声：“不然我图你什么？”

年轻的时候他爱的不仅是陈佩佩那张美丽的脸庞，还有她的热情与各种销魂的花样，但等他年纪大了，便开始想念当初的蒋兰，想念她的淡然如花，清香优雅。

李彦霏拂袖而去，留下坐在地上的陈佩佩。

“老夫人……”云姨刚要上前，在瞥到老夫人的笑意时，猛地刹住脚。

陈佩佩那张脸就像是被岁月风干过的橘皮，忽然扯起一丝诡异古怪的笑容。

＊

听说李彦霏晚上在孙彩兰那过的夜，陈佩佩怒极攻心，一晚上也没能睡安稳，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梦中她仿佛掉进一个黑沉沉的大洞，她在里面尖叫，怒吼，都无人应声，后来不知走了多远，她来到一个花园。

花园里有一个八角凉亭，凉亭的正中间则坐着一位身穿白『色』旗袍的美人。

她优雅品茶，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光彩熠熠。

那个女人是蒋兰，而她喝的则是她最厌恶的茉莉。

蒋兰在凉亭上看到她，摇着美人扇对她微微一笑：佩佩，你老了。

那从容淡漠，仿佛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的姿态，令陈佩佩的面容越发狰狞扭曲。

你得意什么？你早就死了，你还能和我挣什么？最后的赢家只会是我！

蒋兰淡淡的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带着动人的笑意。

忽然一阵风袭来，蒋兰的面容逐渐扭曲，白烟袅袅间变成了孙彩兰的模样。

孙彩兰抬起头，笑容淡淡：姐姐，我对彦霏一片真心……

陈佩佩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尖叫，如同疯狂的母兽一般朝她扑去：我不管你是蒋兰还是孙彩兰，你斗不过我的，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云姨将她从噩梦中摇醒：“老夫人，您怎么了？”

陈佩佩满头大汗的坐起，面『色』恍惚的摇头：“我没事，你下去吧。”

听着云姨把门带上的声音，陈佩佩一颗心忍不住狂跳起来。

自从蒋兰死后，她已经有好些年没梦到她了。

这个孙彩兰是什么人？

陈佩佩眼下多了一片青黑的阴影。

不管孙彩兰是什么人，她都要让她消失！

＊

下午用过晚饭，赵初心带着芙蓉去了趟孙彩兰的屋子。

一见面，她笑着道了声：“姥姥。”

丫头绿墨一愣，却没作声。

孙彩兰在一旁沏茶，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知道你不喜欢茶的苦涩，我特地加入了蜂蜜。”

绿墨看一眼桌上的茉莉花瓣，微微皱起眉。

孙小姐是老爷的新宠，仗着老爷喜欢，也太不识时务了，明明这么多年以来，老夫人一直严令禁止在家中出现茉莉花瓣，可她刚进门就带了这些泡茶……

赵初心品了一口：“味道不错，你很喜欢茉莉。”

孙彩兰捏着茶杯目光很淡：“小小茉莉虽然比不得那些名贵的茶种，但是味道清新，很讨人喜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末了赵初心转身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可是表小姐，我……”绿墨是老夫人安『插』进来的人。

芙蓉收到赵初心的眼神，连忙拉着她往外走：“绿墨姐，听说院子里出彩虹了，咱们出去看看吧。”

绿墨不太情愿，却没想到芙蓉力气那么大，她几乎是被拖着离开了孙彩兰的屋子。

等到人一走，赵初心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纸虫：“时辰差不多了，脱衣吧。”

孙彩兰很配合，慢慢的褪去身上的旗袍。

少了布料的遮掩，她『裸』『露』在外的身子白皙光滑，充满了青春少女的气息。

虽然那肤『色』过分苍白了一些。

赵初心看她一眼，轻轻一弹指，数百条死魂虫争先恐后的攀上她的身体。

赵初心：“这些虫子我留给你，使用方法和口诀都写在册子上，一月一次，切记。”

孙彩兰微微颔首，出神的望着这些类似于蛆虫的小东西，它们正在她身上蠕动，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新丧之人的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