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从外头看起来就很破，大门已经腐烂成一块一块，散落在地上，落叶堆积，四周的建筑体亦是破破烂烂。

傅安将马车停在破庙外，谢缘下来马车，一只飞蛾撞过谢缘的脸，谢缘伸手在前面拍了拍。

即将下雨的天气，昆虫就是多，胡飞乱撞。

傅安系着马车的时候，谢缘跟敖沁已经走到破庙门口，踩在腐烂的大门木板上，发出低沉的爆裂声。

谢缘抬头，并没有看到破庙的牌匾，四处看了看，才在不远处看到一块方块木板，应该就是牌匾，但上面的字迹，早已经被时间抹去了。

走进破庙，里面也是一片狼藉，香鼎倾倒在地，蛛网盘结，石像崩溃，到处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这让谢缘想起祁阳城中的仙姑庙，他看向一旁的敖沁，说道：“这石像可有猫腻？”

敖沁道：“并无。里面的神，已经死了。”

神死了。

谢缘露出疑惑，敖沁解释道：“从格局手法来看，这座庙宇，是受过香火的，有香火的痕迹，但现在，石像破败，香火消散，寄居在里面的神，已经死了。”

谢缘闻言，陷入沉思，大宋百姓都在郡城之中生活，受监天台的庇护，不是一般人，极少出城，城外的庙宇，自然没有香火供奉。

而大宋，似乎也没有拜神的习俗，上次的仙姑庙，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意外。

而这种庙宇，应该是大宋之前的朝代所留的。

这时候，傅安也系好了马车，走进破庙，他环顾了一圈，说道：“谢先生，你稍等，我打扫一下。”

说完，便开始准备清出一片空地里，傅安动作十分利落，不到几刻钟，便清理好了，说道：“谢先生请坐。”

他还特意拿了一块碎布，贴在石墩上面，让谢缘坐。

当然，敖沁也有相等的待遇，因为傅安观察，敖沁应该也是仙人，不然，谢先生让自己牵马去喝水时，敖姑娘不是仙人，谢先生又怎么放心让敖姑娘一个人看管着女妖。

等谢缘和敖沁坐下后，傅安便说道：“谢先生，我去将马牵进来吧，这样安全些。”

对于傅安的提议，谢缘点头，说道：“去吧。”

傅安当即去了外面，不一会儿便牵了马进来，将马系在柱子上，然后又去马车上搬了一些东西进来，有书框，有干粮。

忙完这一切，傅安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天色愈发地昏暗了，傅安余光一看，便看到庙里角落有一堆枯枝，起身说道：“我去生火。”

谢缘点头，看向敖沁，说道：“将肉干和炊具拿出来吧，喝一点肉汤，也更营养些。”

敖沁闻言，伸手一挥，一个吊锅和一包油纸抱着的肉干出现在地上。

刚抱着干柴的傅安看到敖沁变魔术一样，瞳孔一缩，心道，果然，谢先生这表妹，也是仙人。

他抱着干柴跑过来，笑着问道：“谢先生，敖姑娘，这便是神仙法术吗？”

谢缘笑了笑，却是不回答，傅安没有修行资质，说多了会分他的心，他现在应该好好读书，金榜题名。

见谢先生不回答，敖姑娘也不回答，傅安却是一点都不气馁，当即拿出火石点火，将吊锅吊起来，开始熬制肉汤。

天色愈发昏黑，破庙中，火光映照在三人的脸上，吊锅里散发出肉汤的香气。

“轰隆……”

忽然，外头一阵惊雷响起，傅安身体不禁一哆嗦。

谢缘目光看向了外面，外面一片黑暗，刚才的雷光只是照亮了一瞬间的黑暗。

“要下雨了。”谢缘低声道。

“是的，要下雨了。”傅安搓了搓手。

谢缘侧目，看出来傅安的紧张，问道：“第一次出门？”

傅安老师道：“是的，谢先生。”

谢缘道：“害怕吗？”

傅安沉默了片刻，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的一双眼睛很亮，看向外面，说道：“有谢先生保护，我不怕。”

谢缘笑了笑，说道：“借着火光，温习功课吧。”

“啊这……”傅安怔怔地看向谢缘，心里哀嚎道：谢先生，你这是认真的，外面打雷，可能还有妖魔鬼物，我这……哪里看得下去书……

谢缘看着傅安一脸懵的表情，说道：“你要抓紧时间，才能比别人更有机会考中，知道凿壁偷光的故事吗？”

傅安摇头。

谢缘恍然，这个大宋终究是不一样的，凿壁偷光的故事，傅安又怎么会知道，但他看傅安身体绷紧，显然第一次出远门，一到夜里，还是忍不住害怕，讲个故事，应该让他放松些。

想了想，谢缘缓缓讲述道：“说有一个叫匡衡的，小时候家里穷苦，读不起书，只能去借书来看，但白天要干活，看书的时间不够，只能晚上也看，但他家里穷，哪里买的起蜡炬，因此，他便在自己墙壁上凿了一个洞，借来隔壁邻居的光来读书。”

听着故事，傅安果然分散了一些注意力，他知道谢先生是在教导自己，于是问道：“谢先生，那匡衡这么努力读书，一定考取了功名吧，他后来怎样了？”

谢缘看着傅安，沉思片刻，才说道：“后来他成了一名贪官。”

“啊！”傅安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叫声。

“轰隆……”

外面又响起一声惊雷，谢缘往外面看去，这光是打雷，就是不下雨。

傅安听得雷声，已经忘记匡衡是个贪官的事情了，他眼珠定定地看着庙外。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响彻，伴随着一道闪电，一瞬间，照亮了黑夜，这一瞬间，傅安忽地瞳孔睁大，呼吸一滞，低声道：“谢先生，庙外，好像有东西。”

谢缘刚才没看外面，听得傅安这般说，谢缘看向庙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确实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但显得慌乱。

“有脚步声。”谢缘轻声道。

傅安不由得坐近了一些谢缘身边，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低声问道：“谢先生，是人，还是鬼？”

谢缘平静道：“世人是鬼，等他进来就知道了。”

慌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终于，门口出现一位背着书框的身影，这身影略显狼狈，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衫也被荆棘划破了似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