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桐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陈期和见吴秋桐喜欢吃荔枝，想着多剥一些。

吴秋桐也不觉得这点点荔枝可以让当年狂吃两斤荔枝的她上火，他们坐在角落也没有什么人来刻意与她们搭话。

梁玉来到御史府就来找他们，听别人说他们在戏台，就来找他们夫妻二人，远远见两人在一旁说着悄悄话，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去拍吴秋桐的肩头：“秋桐。”

吴秋桐被她吓到，连忙转头，拉她聊天：“玉姐姐，咱们一起听戏可好？”

梁玉刚想答应，陈期和就开口：“梁将军想来有事情吧，我刚才看见赵公子来了。”

陈期和多多少少知道赵慕君在梁玉心里有不一样的地位，当年她可明里暗里向自己打听他的消息，前些日子他们见面，赵慕君还跟过去了。

梁玉一听他说这话就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见吴秋桐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她又看见陈期和那看热闹的模样，笑得有些奸诈：“怎么，陈期和，怕我抢了你心上人？”

陈期和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假装严肃道：“你说得什么话？”

梁玉可一点也不惯着他，继续说：“我说什么你清楚得很，怎么要我现在在这里说开。”

陈期和也嘴硬:“你说吧，我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眼见梁玉拉着在一旁看戏的吴秋桐的手，一脸分享欲的模样，生怕她把自己以前的事情全抖出来，他连忙制止：“梁玉，你别胡说八道。”

梁玉见自己得逞，笑得得意：“下次你如果敢在拿我和赵公子的事情胡说八道，我可不会放过你。”

陈期和见她脸色稍微缓和，几乎是乞求着给她使眼色，梁玉大人有大量：“既然如此，那你们先听戏吧，我去欣赏荷花。”

吴秋桐见她都这样说，也没有挽留。

眼见人已经走远，她小声开口：“赵慕君赵公子对梁将军有好感？”

陈期和没有说话，吴秋桐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她想起上次她偷听到赵慕君和吴秋柏的话心里也明白了大半。

梁玉是真得想去欣赏荷花，陈期和为什么会赶她离开，她十分清楚，无非是自己打扰到他了，而且她看得出来，这小子十分喜欢吴秋桐，只是吴秋桐对他的情谊有多深厚，她就不清楚了。

只是梁玉她不知道，很多事情，尤其是感情的事情，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赵慕君自从上次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梁玉了，这次她好不容易参加一次宴会，他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哪怕悄悄瞧上一眼也是好的。

他默默地在原处看着梁玉，自以为十分隐秘，却不记得梁玉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听力视力比一般人要好上不少。

梁玉实在受不了身后的目光，她本想大喊一声出来，但转念想想，大庭广众之下，她就这样喊出来，实在引人注目，她并不在乎流言，但他以后还要议亲，如果让人知道他曾尾随过一位姑娘，那大户人家的夫人该怎样想他的人品。

她只悄悄地绕过去，左转右转，赵慕君成功跟丢。

他气馁地叹气：“人呢？”

边说边探出头，只感觉身后有人在拍他的肩，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却发现是梁玉，表情立马变得惊喜。

“梁将军。”

“赵公子，跟在我身后所为何事？”梁玉开门见山。

赵慕君有些尴尬地抓抓脑袋，有些羞愧地开口：“没有，只是想同你聊聊天，你现在有空吗？”

梁玉见四下无人，说：“有话直说吧。”

赵慕君一时不知道从何处开口，干巴巴地问：“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在京城玩，我写了一些店铺的名单，上面都是我这些年去关顾的店铺，味道十分不错，每家的特色菜还有你喜欢吃的我都写上去了，你下次可以直接去，省的浪费时间一直再找自己喜欢的店铺。”

梁玉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纸，转身看着身后的竹林说：“多谢赵公子，但我还是喜欢一家一家试过来，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喜欢一个人慢慢品尝美食，欣赏美景。”

一个人，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赵慕君只装成没听懂的样子，把纸往她手里塞，语调沉闷，小声说：“你收下吧，需要的时候用也可以。”

梁玉转身盯着他，并不打算接受，她直言：“不必了。”

赵慕君见她这坚持的模样，长叹一口气问：“你就这么讨厌我，甚至都不愿意拿我任何东西，玉儿，就算你对我没有那男女之情，难道我们还不是朋友吗？为什么？明明我们年幼时说过是一辈子的朋友的？”

梁玉见他一脸挫败颓废的模样，语气却没有放软：“你敢对天发誓你对我只要友情吗？你为我做的事情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吗？”

她不是一个做事拖泥带水的人，既然选择拒绝了人家，她就会干脆利落，不做让人家误会的事情。

扪心自问，赵慕君知道他所做的事情都带着别样的情愫，他被堵着一句话也说不清楚，他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一般开口：“为什么？难道你就从没有喜欢过我，那些年你一直陪着我，鼓励我，这么多年的相处，难道你对我真得不曾有过别的情谊？”

梁玉见他眼眶变红，眼泪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落下，她思虑良久。

她冷漠开口：“我们没什么好说了，既然如此我实话告诉你吧，赵慕君，我们的初次见面，你以为的神兵天降，都是假的，我那时候是要捉弄你的。”

赵慕君却像没有听见这话一样，步步紧逼：“你无需转移话题，我不是问你第一次见面的事情，而是那之后我们相处的几年。”

梁玉往后退了几步，大声说：“没有。”

她告诉自己没有，也告诉他没有。

赵慕君愣了一下，这次像被抽干了所用的力气，自嘲地摇头，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又哭又笑。

“梁将军，今日对不住了。”他狼狈地转身离开。

梁玉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他不想表现得那样没心没肺，今日她的话对他打击很大，梁玉重重地叹气，想起他刚才颓废的模样，又想起他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却只觉得自己心头一紧。

她知道，她骗了他，她的确动心了，在他表白的那晚，也是她离开京城的那一晚，现在想想，她那时的惊喜明显大于惊吓，她那时太年幼了，遇到那种情况，只想着赶紧离开，却忘记了问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记得，阳春三月，自己习武累得偷偷掉眼泪时，是他偷偷爬墙，从墙头摔下来，不顾疼痛眼睛亮亮的，像拿出珍宝一样，把糖葫芦从怀中拿出来递给她：“玉儿，还好没有摔坏。”他那时候一直陪着自己，哄着自己。

她记得，当时自己被别的小姐排挤，说她是粗俗的毛孩子，也是他，紧紧地抱着她：“胡说，我们玉儿明明是女英雄。”

她记得，她说喜欢城外的海棠花，他便拉着她的手偷偷溜出去看花。

她还记得，她说自己想去大魏的大河山川，他说我们一起去。

她记得……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默默流下，察觉到脸上的凉意，她一手抹掉眼泪。

不，就算是喜欢，她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不会困于后宅争风吃醋。

她要走的是漫漫长路，她要保家卫国。

她明白，她可以不是赵夫人，但一定要是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