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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帝君

作者:云裁 | 分类:古言 | 字数:32.2万

第117章 泰然

书名:伴帝君 作者:云裁 字数:2120 更新时间:2024-11-17 02:49:35

久久地我凝眸于那盘中殷红的药丸,以至于手中的油纸掉落在地而不自知。鸠婆婆见我迟迟没送去油纸,以为我没有找到。

“不就在眼跟前,姑娘想什么呢?”

“婆婆,你怎么会有这个糖丸。”我手指白瓷盘道。

“什么糖丸,是真正的药,苦口苦心。”

“药?”我有些懵了,难道这和我在宫里见到的不是一个东西。

“别看颜色鲜,薄薄的糖衣里苦得胆汁都要吐出来。”鸠婆婆一边说一边蹲身捡我落在地上的油纸,“有些人啊,有命无运,背时起来吃药的机会都没有哦。”

“我在宫里见过,是不是你做好送进宫里的。”我问。

原来此药名叫愚顽灵,是陈王托鸠婆婆为已故太子李植调配的,专治李植的憨傻痴顽。孩子都怕吃药,因此宫里伺候太子吃药的嬷嬷便骗太子说是糖丸。就着清水吞服片刻,全身便会有各种反应,头晕眼花干呕腹痛这也是正常的,坚持吃,痴病或可慢慢缓解。

我大约知道为什么陈王为何如此隐蔽行事,也就一两个老嬷嬷知道而已,连我都不曾告诉。或许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太子恢复正常。

可,真的有这么神奇的药么,昏然的光线使得面前鸠婆婆那张沟壑遍布的脸更显神秘莫测,天蚕丝面罩都能做出来,愚顽灵怕是也不在话下。

“这药会不会有副作用,毕竟是药三分毒。”我小心翼翼问道。

鸠婆婆老眼一瞪,“医者仁心,三分毒的药老婆子拿不出手。”她盯着我足足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怀疑那短命太子的死与我这药有关联。”

“我一直怀疑有人给太子下药。”

鸠婆婆不再理会我,麻利地将凉下来的米糕包进油纸,再用青索扎牢,递到我手中,“他不会害人,他是个纯良平和的人。”说话时候,她的语气让我觉得她似乎很早之前便认识了陈王一般,对陈王的秉性熟悉不过。

出宫已有一些时日,辞呈是没有接收的,陈王只说我是受到惊吓,让我出宫休养。自出宫后,唐国、陵州的局势愈来愈诡异,大约完全超出了任何人的控制。

最大的意外便是萧琰,他非但没有派兵去平息各地不断的流民起义,却自立为皇帝,是为梁国。唐国这边已经被内外层出不迭的情况磨得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精力,更集合不了强大的军事力量去压倒萧琰突然的叛变。

楚国那边,声称使团代表非但一毛不拔,反而是出言狂妄,口不择言,侮辱君上,一怒之下,斩杀了囚禁的唐国皇帝,把使团的人全都押入大牢。

然而还有一种说法是,唐国皇帝早就不在人世,他在楚国受到很好的优待,继续求仙问道,大约是自炼的金丹吃了,一日腹沉若坠,汗滴如豆,太医赶到之前,早就一命呜呼了。

对此,楚国讳莫如深,景国栋、李柏丞、任侠诸人顺利成章成了背锅人。这种说法很有道理,明证便是使团之人到了楚国二十多天,硬是没有让见上自家皇帝一面,确实让人生疑。

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皇帝不在人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种后、种相国这边彻底没声音了,太子没了,皇帝也没了,气焰嚣张的种家一夜之间成了风雨中的小舟,任凭风雨摧折,只等沉没了。

既然太子和皇帝都没了,陈王顺理成章被拥为唐国的君主。登基大典未曾举行,原因是兄长尸骨尚未入土,弟弟便举行封王大典,礼法上说不通。然而,这样一个复杂胶着的局面,怕是也无人有心准备登基大典。因此陈王尚且是摄政王,还不能称之为皇帝。

如今唐国又要派出使团,与楚国派出的使团在唐楚边地会晤,唐国将纳十六州之土地以期得到楚国派兵增援,剿灭萧琰为首的起义叛军。

九月之秋,今年实在是太热了些。我到达福宁殿的时候,内侍告诉我陈王在后苑侍弄花草。这都是什么时候了?

当我来到后苑,陈王一身青衣躬身园圃,摘下一颗颗的菩提子。入秋的菩提子已经成熟,闪耀金色的光芒。

“木樨,你看这一片菩提子长得多好。”陈王立身示意我走近看。

我走进菩提子丛中,我走得小心翼翼,尽量不踩到菩提子的茎叶。

“嗯,本就是山中野物,殿下待之若名花贵卉,它若是不长得比别地茂盛些,对不起殿下的恩情。”

陈王摇摇头,继续采菩提子,我从他手中接过篮子,和他一起采摘。

他的心思似乎全部都放在了菩提子上,忘记了陵州城外硝烟四起,萧琰已经兵临城下,随时可能破城而入。

“殿下——”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他微微扭头,似乎听我把话说下去。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打搅他平静的心绪,或许他只是故作泰然,实则胸中自有筹谋。

“那萧琰已经兵临城下,若是破城而入,殿下可为自己考虑过吗?”

“考虑什么?考虑生死吗?”他冷冷地问我。

“或者可以先出城躲一阵子。”

他听了我说的话,先是一愣,继而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后苑四周并无遮挡,这笑声在这空旷之地很是有震撼力。唬得远远地内侍宫女们不免伸长脖子往我们这边瞧。

我有些生气了,我知道自己出了馊主意,然而我只希望他平安,什么摄政王,什么唐国,什么江山,我看出来了,他根本不适合坐江山,他对慕太妃言听计从,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治理江山上面。

“你就觉得我们肯定会输,是么?”陈王问我。

“不是我觉得,是全城的人都这么认为。城外屯兵二十万,另外的军队还在源源不断过来,楚国早就陷入大罗、蜀国、南诏的夹攻之中,自顾不暇,援军没有了,城中,宫中有多少将兵,殿下比我清楚。况且——”我本来说得很激烈,但突然有些犹豫了。

“况且什么?”他紧追不舍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