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帝君
作者:云裁 | 分类:古言 | 字数:3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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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气恼
面对这三个选择,第一个直接过,第二个,我是害怕了当教习,碰到有天赋比如赵安安,那脾气我将就不来,碰到木讷的,比如那个傻傻的神女,有一种无的放矢的挫败感,也过吧。第三个嘛——
“极闲院边休,民女不明白?”
然后又是一阵哄笑,种老头边瞧着我边在皇帝耳旁嘀咕什么,弄得本来一本正经的皇帝也乐呵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玉鼠群趴”、“瞽目真人”的典故。
笑什么,不懂就问。
“集贤殿院是我大唐皇家四大书院之一,此外还有天禄阁、文德殿、麟趾殿。立殿宗旨是搜罗万国典籍,编着经史,释疑解惑,把脉天下利弊,为我主分忧。”
王茂德一本正经地吹牛,我也一本正经地神游。
他说一堆,我还是不明白边休是干什么的,及至提到“把脉天下利弊,为我主分忧”,我瞬间明白了。
这不就是清客相公干的事嘛,想瀛洲府兰太守身边最多的便是此类人,除了不跟着兰亭榉睡觉之外,可以说是同吃同住同行,每日的主要任务,谈天说地讲俏皮话,以逗乐行规蹈矩、不苟言笑的兰太守为第一要务,这难道不是分忧添乐。
清客相公一度也是宇文赞最艳羡的工作,只是因为他腹中无物,也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这才打住不切实际的幻想。
极闲院边休,这个院儿特别闲,一边儿休息去吧。我懂了,机智如我。
我感谢王茂德的指点后,迎着玉容郡主火辣辣的期待的目光,毫不迟疑地说道:“陛下,我平生最恨自己胸无点墨,弄出不少笑话。我要进极闲殿院,跟着院长学经史典籍,明理识义。或许无裨益国家,至少能相夫教子。”
我的相夫教子是故意说给皇帝听的,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嫁给普通人,才不要成为妃嫔,在深宫里浪费光阴。
“小孩意气,刚刚还说报效国家,这会儿又说是相夫教子了。”皇帝笑道,众人也附和着笑了。
“集贤院没有院长,倒是有一位博学宿儒,身上的学问够你一生所学。”王茂德正色道。
※
人群若飞蓬,随着皇帝这股风而聚拢,因着皇帝的离开而四散。
尘埃落定,我进了极闲院,,也彻底得罪了玉容郡主。
她生气地问我为什么不留在皇帝身边,我斗胆反问为什么要留在皇帝身边。
“留在皇帝身边,虽只是侍女,可有我的助力,你必定会宠冠六宫,倘若诞下皇嗣,你想过那是怎样泼天的尊贵吗?”
“我不感兴趣。”我冷冷回答。
“胡说,哪有不钟爱权势的女人,不爱权贵,你接近慕初雩干什么?”她甩了我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冷眼,扬长而去。
明明是玉容郡主骗了我,这会儿倒怪我,然而无法说理。
或许这就是权势熏天,她的所作所为便是理,你不按照她的规则来,便是无理。
撤去了宫灯,摘掉了树梢的纱笼,金明池岸一片幽深晦暗,我感觉心被掏空一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刚明烛煌煌,欢笑阵阵,我把自己演成一个笑话,躲掉了一劫。以后还要经历多少的劫,我还能走多久呢。
离开父母的怙恃,我需要迅速地长大,可这过程实在是苦涩,就算长成了一个语带机锋、心怀鬼胎、媚上欺下的人又如何,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
一只老鸦栖身于我上方的树冠之中,呱呱呱怪叫着,我一时恼了,随意捡起一块石子去打它。那石子连它脚下的栖木都未曾触到,便急速坠落。
老鸦呱呱呱叫得更欢了,好似看我笑话一般,无论我是跺脚挥手,它自岿然不动。
正当我抓狂之际,逮到了从黑暗中走出萧琰。
“萧大人,你帮我把这畜生射下来。”
“我没有弓。”
“你不是有剑么,把它刺下来。”
“这飞鸦是宫廷豢养,乃陵州吉物,不能伤害”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大人在行营中还一箭射下两只大头鸦。”我心头本就有一团无名之火,碰到冷冰冰的萧琰,还有这聒噪的畜生,更是恨不得跳脚。
“那不是陵州。”
……
好似全天下都要与我作对一般,不争气的泪水开始滚落,我无权指责谁,更无力对抗,事实上连只大头鸦我都奈何不了,我躲着哭总该可以吧。
我讨厌欺骗,讨厌被人当做笑话,我讨厌陵州,我想阿公阿爹阿娘了,天上的圆月岁岁年年依旧,我的阿公阿爹阿娘却再也望不到这一汪清辉了。
我在这儿形若草芥,可在他们眼中,我却是珍如拱璧。如果他们见到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心里该有多难过。
泪水和着思念弄花了我的脸,但平复了我纷乱无措的心。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那只大头鸦都无趣地飞走了。
眼泪实在是治疗忧思最好的药,本姑娘心情好多了。
萧琰伸出了手,我想着这眼泪鼻涕若是弄到郕王的披风上,怕是不妥,也就不在乎地接受了他的好意,用他的衣袖将眼泪鼻涕一抹干净,揩完略带嫌弃,这衣袖太硬了。
“谢谢。”我自顾自站起来,看着被我弄得邹巴巴的衣袖,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想拉我起来。
我很尴尬地想去帮着整理邹巴巴地袖子,可他却一甩手转头走了。
“你的马车停在丽泽门?”他走在前问。
“是的。”我随在后答。
※
我坐着他的赤红骏马,双手紧紧握着马鞍,他拽着辔为我拉着马,朝着丽泽门而去,一路上、缄默无语。
或许是因为练武且身形高大的缘故,无论穿什么,都挺括有形。黑衣黑靴,一袭披风,寻常装扮,英武凛然。
“你不是要带我去陵州府吗?”不知道他是否听出其中的嘲笑。
“今日太晚。”
“那明日?”
他没有说话,又走过两个街巷,他才突然说:“明日启程巡边,需离开一段时间。”
这突然的回答令我无话可说,一问一答才能聊得下去啊。这个不爱说话的萧琰,是怎么当上陵州府尹,怎么做太子少傅的呢,跟他聊的结果永远是无话可说。
下马时,我将披风解下递给他,“大人,你帮我还给郕王殿下吧。”
离开毛披风,我跳飞天舞的裙裳着实单薄了些,不耐晚来风凉,另外也着实暴露了些,裸臂露腰,胸前一抹白,面对一个男子,我扭过头去,颊生酡红如酒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