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仙人，我可以叫你们恩公吗？”史珍香抽了几下鼻子，以前张狂跋扈的脸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冷漠，有些伤感的沧桑脸庞。

萧彬摇摇头道：“这里没有什么恩公，我们也不是什么仙人，大家都是一样的普通人，普通修道者。我叫萧彬，这是华天霖。我们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我为刚才的冒失向您二位道歉，请原谅我。”华天霖捡起了筷子，夹了筷子咸菜喝起了粥。

老人直起身板端起碗道：“不用道歉，这段日子这种情况老奴见多了，相比他们，您二位两次来我们府上，都很客气了。”

萧彬皱眉道：“你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才几个月呀，怎么败落成这样了？”

“这里不再是史府了，吃了这顿饭，我们就得搬走了。”史珍香笑的灿烂。

听到这话，老人双手不住颤抖，眼泪再次流出。

萧彬小心翼翼问道：“能详细说说嘛？也许我们能帮到忙呢。”

老人眼中抬起头，正要开口时，被史珍香喝住。

“少爷...！”老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委屈。

见老人如此，本来不想说话的史珍香叹了口气道：“只怕给二位恩公招风惹雨。”

华天霖乐了，开心的看着萧彬道：“跟这位彬比起来，你的那些事连和风细雨都算不上，跟彬说说吧。”

史珍香喃喃道：“自从那晚恩公来教训了我又给我留下修道方法之后，就为我的人生打开了新篇章，我整个人仿佛都重生了一次。”

说到这里，史珍香用满含感激的眼睛真挚而又热情的看着萧彬。

萧彬不好意思的道：“那天晚上没给你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吧？”

史珍香摇摇头道：“没有，这得多谢恩公留下的那本修道书。”

“没有就好。”萧彬扭扭头道：“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恩公叫，听得我直犯恶心。”

史珍香坐立不安道：“那叫老师行吗？您在我心中就是我的老师，是我黑暗人生路上的灯塔，照亮了我混沌的内心。”

萧彬不满道：“你随便吧。”

史珍香尴尬了。

华天霖敲敲桌子道：“别理他，接着说。”

史珍香脸上充满了甜蜜，回忆道：“自从那天遇到您，受到您的点拨后，我便开始学习您留下那本书上的修道方法。只是那本书上记录的太晦涩了，字我认识，可是他们连到一起我就不认识了。”

萧彬看着华天霖疑惑问道：“修道者入门我读的时候也没觉得多难呀？”

“不要理所当然就推己及人。”华天霖笑道：“因为你的见识多，见过别人怎么战斗，这就是经验。初学者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就会觉得晦涩，骇莫能懂。而且修道书籍说白了就是对自然的领悟，你出生于平衡教派势力范围，他们对自然的领悟无出其右，你从小便受到那些知识的熏陶，不知不觉就会有自己的领悟。说白了就是你读了万卷书行了万里路，自然不是他这种从小不学无术只会在小城里作威作福的公子哥可比。他要是无师自通了，那就叫天纵奇才了。”

史珍香不好意思说道：“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也就只到了能认字的水平，但是我又不想把这本书给别人看，所以便请了老师，到家里叫我知识。”

老人听到这里，欣慰说道：“自从那之后，少爷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整日是书不离手，头悬梁锥刺股，每天深读到午夜，鸡叫便醒，可认真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少爷读的书越来越多，少爷对我们这些下人的态度也一日好过一日，说话也开始客客气气，还学会了每日对老爷请安，吃饭也非得等老人先吃自己再吃，也不让我们时时刻刻在身边伺候了，会心疼我们了，原来穿衣洗漱都要人伺候，自从读书之后都自己干，连衣服穿脏了都自己洗，不让人帮忙。老爷见了这些，甚是欣慰，几乎每天都合不拢嘴。”

史珍香真挚的看着老人道：“伯伯，都是我以前不懂事，你们也总顺着我让着我，让我误以为自己做得都对，现在我知道了，以前做的事是多么荒唐。”

说道这里，史珍香忍不住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萧彬拍了拍史珍香的肩膀道：“天下谁人不犯错，改了就行，改了就行。”

华天霖放下碗筷，对萧彬拍了拍手，只是脸上的笑容看的萧彬心里发毛。

老人忍不住流下欣慰的泪水道：“当时我们都以为少爷被鬼上身了，原来是两位恩人开导了少爷，老奴在这里跪谢二位恩人了。”

见老人要跪，萧彬赶紧扶住急道：“别别别，受不起受不起。”

“恩公再造之嗯无以为报，请受学生一拜。”史珍香推开凳子也要跪。

“你捣什么乱呀！还有你，也不知道帮忙！”萧彬前一句是对史珍香说的，后一句是对华天霖所说。

华天霖看了萧彬一眼，笑了笑，继续低头喝汤。

看见华天霖又开始作妖，萧彬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萧彬失去了耐心，对三人吼道：“行了！咱们就别来这套恶心的虚礼了，说正事行不行？”

史珍香被吓得一机灵，不敢在跪，赶紧说道：“知识多了，我也就慢慢的看得懂书上的内容了，便跟着书上的学修道。从哪开始，我每天就是修道，读书，听先生授业，锻炼身体，陪家人吃饭，做家务，开粥棚。生活比以前简单了很多，也充实了很多。”

老人听着这些话，脸上渐渐泛起笑容道：“一开始开粥棚养那些叫花子老爷是不同意的，但是见少爷变化这么大，也就随了少爷的心思，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现在想想，那段日子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

史珍香接着道：“家里女眷仆人太多，都是我以前荒唐的时候做下的孽，所以我就将大家召集起来，愿意回家的，我就送还卖身契，在给一笔钱财送回家，要是不愿回家的，也就送还卖身契，还养在府中，平常他们上街，我也再不阻拦，等什么时候他们愿走了，在送一笔钱财。”

萧彬点点头道：“挺好，就该这样做。”

“如果能一直这样，那一切都挺好。”说到这里，老人连连叹气，眼泪再次流下。

萧彬道：“发生了什么吗？”

史珍香苦笑道：“因为我们舍粥，来这里的乞丐越来越多，虽然食物很贵，可只是白粥咸菜，我们史家家底殷实，还是能够负担的起。本来一切都挺好，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官府来人了。”

“官府？”

“是呀。”史珍香点点头道：“大约一个月前吧，那天晚上我们舍完了粥，天都黑了，全家人正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城主突然造访。”

萧彬道：“城主拜访你们？”

史珍香皱眉道：“是呀，我也觉得奇怪，虽然我们家跟城主关系很好，逢年过节没少孝敬，衙门哉我们家的生意里面有不少股份，城主也占三成，可一向是我们去城主家拜访，一般还见不到城主呢，可那天城主居然亲自来了，也没带仆从。”

老人摇摇头道：“唉，事出无常必有妖，当时城主来的时候老奴就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只是想到城主跟我们的关系，以为是生意上的事，所以也就没太在意，谁能想到后来...后来...”

萧彬催促道：“哎呀，我真曰了狗了，别卖关子了行不！”

史珍香赶紧道：“一开始我们也以为城主是对于分成不满意，于是赶紧将今年买卖账册递了上去，可城主大人看都没看上来就问道‘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别在本主脸上搞幺蛾子！’。”

老人道：“我们就赶紧解释，可城主大人根本没听，只撂下一句话‘咱们合作一直都不错，你们最好本分些，别自寻死路’。”

史珍香道：“我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城主撂下这句话后便拂袖而去。”

老人接着道：“刚开始老爷以为是账目错了，分给城主的那份少了，没办法连夜对账的同时，又从各处的利润中挤出来了一些分给城主，同时又让老奴趁着天黑，带上满满一大箱子珍宝药材送到城主府道歉。”

史珍香道：“这一切做完后刚开始几天无事发生，我们以为城主满意了，后来就变了。没过几天，官府差役因为偷税漏税查了我们家的店铺，接着又说我们走私，勾结盗匪，欺压良善，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行贿官员，圈养私兵，总之一大堆罪名安到我们头上，然后官府封了我们家的店铺，收了我们家的财产，抄了我们家。家父是上下打点，都不行，昔日待家父如座上宾的老朋友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弃家父如敝履，躲家父跟躲瘟神一般，家父上门拜访，那些人不顾昔日情谊，还指挥仆人把家父给打了。家父本身就老迈了，加上挨了打，官府又私下交代大夫们不准给家父诊治，没多久，家父便过世了，家里也是树倒猢狲散，哗啦一下，本来热闹的史府，就成了二位现在看到的情况了。”

老人泪流满面道：“现在就连这个宅院，都被官府已补税为由查封了，命我们今晚搬出去，要不然官府就要将我们主仆二人拿下问罪。”

萧彬皱眉道：“怎么一夜之间风水轮流转了？”

史珍香惨笑道：“我们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为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华天霖终于吃完了饭，放下碗筷，从史珍香的孝服上撕下一块布擦了擦嘴，终于开口道：“这里的城主还是顾念旧情呀，都到这份上了，他只是让你们收拾东西跑路，没讲你们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