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任务会死
作者:顾讳 | 分类:古言 | 字数:3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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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将军“杀了”侧妃
离国地界不比穆国,去年洪灾,今年寒潮,各种天灾都比穆国要多。
来信里,离墨得知了情况,虽然他自己去不了但派了人来帮田密,田密也没拒绝。
只是得知田密猜测的半世有些恍惚——师妹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伤害心莲姑娘?
“这件事,你以为如何?”离墨把玩着两颗玉核桃歪在椅子上问。
半世神色纠结,:“若是真的是木樱的错,属下绝不姑息!但……”
“但是你不曾想过她会这样。”离墨接过话,平静地说。
“主子……”
离墨闭着眼摆手,:“你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是。”
瘫靠在椅子上,手抵着额头,离墨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他们一起去骑马、一起去避暑、一起去游船。
密儿很喜欢也很在乎这个堂妹,一开始是爱屋及乌,后来当真觉得心莲是个好姑娘,很是懂事。
...
现在呢...好端端的一个人...
他自小没有兄弟姐妹,密儿和心莲,他是真心以待的。
其实他心里不踏实,他祈祷幕后指使的人不是木樱,虽然他知道密儿不会因此牵涉他,但……人到底是自己送去的啊!
半点儿愧疚没有是不可能的。
父皇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以为,他这是给了下属最大的信任...
谁成想呢?
原来,最隐蔽、最致死的伏击。
永远都在身边。
他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真的不曾想过...他把这些属下都当自己人,所以有他们在,他可以暂时放下戒心,在危险的时候可以把命交给他们。
但,就是这样的人...
怎么会呢...
*
田密起了个大早。
头发随意地散着,被春风吹扬。
带上五十几个离墨派来的侍卫,浩浩荡荡直直去了太子府。
背上的大刀夺目。
连刀鞘都没有,只用布随意地裹着。
煞气逼人。
“将军,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进去...”太子府门前的侍卫被田密的人拉扯开。
田密并没有把视线放在这种小角色放在眼中,视线都没变一下,眼神坚毅地踏进门。
“密儿?”穆夜正准备去上朝,看见田密脚下顿住,散发的甜美她还第一次见,样子比平日柔顺,但青丝被风吹拂又觉得癫狂,扬起的笑还没挂住,就觉察出对方不对劲了。
“密儿,你这是...”
“找你侧妃,问点事儿。”走过穆夜时,她语气平静地回答,好像那个不让通报闯进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帮我告个假,早朝就不去了。”穆夜扭头吩咐小厮。
后脚跟了上去。
他自小习文习武,两样都不落下,对自己身份也明白。
——他是布局者、执子之人。
武功还是逊于谋略的。
眼下竟隐隐被当了将军的田密压过去,紧赶着才后脚跟上。
门被踹开的时候,田竹刚起床不久,净了面,穿着白色里衣,坐在铜镜前,拿着朱钗往头上比试。
神色惬意。
门咣铛一声,田竹吓了一跳,刚拿起的一副耳饰又落回首饰盒。
还以为是新来的小丫鬟手脚不利落,扭头一看竟是手握大刀的田密。
她倒吸一口凉气从椅子上站起,一手捂在胸前,但立马就镇定了下来。
“姐姐怎么来了?”
后者不语,双目毫无感情地看着田竹。
像看一件死物。
看得田竹发毛。
“姐姐?”她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慌乱。
“许久未见,侧妃娘娘功力见长啊。”田密好像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
“呵~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一大早来找妹妹,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要紧事?”
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大刀倾斜着拖在身后,随着走动剐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要紧事?唔...好像是有一件。”她低着头,墨发如瀑挡住半面娇容。
“姐姐请说。”看见这样不正常的田密,田竹心里发憷。
“向妹妹,打听个人。”田密抬头,头发当着只露出半张脸,露出的右眼淡漠至极。
“能帮到姐姐,妹妹一定尽力而为。”
“木樱。”田密直接说了出来。
“!”田竹有一瞬的怔住,但很快回神,困恼道,:“这人是谁?妹妹不曾见过啊?”
“不曾见过...呵...”笑起来的样子更显疯魔。
“不认识,又为何拿走她的画儿?”拖着刀,田密一步一步走过去。
好像走在人的心尖儿上。
刀与地面的摩擦声,让田竹心慌地往后退。
最终一下坐在了床上。
下一瞬,大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沉重的大刀压得田竹,很快背就弯了下去。
“让我猜猜。”
“木樱的画儿,被你拿走的。”
“画着一个男人。”
“拿着剑,穿着蓝色衣裳。”
“而偏偏一向不信佛的心莲又去山上拜佛。”
第八十六章 将军“杀了”侧妃
“心莲很乖的,她平日都不出门,只与木樱接触。”
刀身从肩膀滑下,直直地插入田竹身后的床板,通了个个大窟窿。
右脚踩在床沿,左手撑着刀柄,右手随意搭在腿上,俯身慢慢靠近田竹的耳朵。
“你说你们没事。”
“你觉得我会信吗?”
田竹只觉得脊梁骨窜上一阵寒意。
咽了口唾沫,:“姐姐的意思是——怀疑妹妹与堂妹的事情有关联?”
“不。”田密很轻很轻地开口。
“不是怀疑,是肯定。”
“呵,呵...”田竹的笑声都带着颤抖,:“姐姐无凭无据,污蔑太子侧妃,你……”
“太子侧妃...”田密打断田竹。
“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太子侧妃啊。”田密嗤笑一声,:“我是不是警告过你,把你那些小心思,都他妈给我收起来!”
陡然加重语气。
田竹一个激灵,自重生以来,她利用各种先知的优势,何曾被人逼问,如此落魄过!
她也不想伪装了。
冷笑一声,:“姐姐~”声音都变了声调,:“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啊,再合理,也是没有证据。”
淡然起身,走到梳妆镜前,拿篦子慢慢梳理着。
田密拔出刀,转身。
站在田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
对于她现在这种态度,田密觉得很可笑。
勾着唇,因为悲伤而惨白的脸,映着黑发,妖媚又诡异。
“你说,镇北将军杀了太子侧妃...皇上会怎么判?”
梳发的手停顿一下。
“看样子,姐姐为了那个旁支,连名声也不要了。”
“名声?你觉得再过一年、两年,我打了胜仗,还有人会记得你吗?侧妃娘娘~?”
镜子里的面容变得紧张起来,眼珠转着像是在想什么说辞。
大刀又架在了她脖颈一侧。
这次,田密没有只是威胁了,微微侧着刀锋,划开了她的皮肉。
没想到田密真的动手,田竹躲避下歪到在地,捂着肩膀往后挪蹭。
“你别过来!否则,否则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我只要你的命,别的不在我的考量之内。”
“而你呢,也只有两个选择——告诉我木樱的下落,我给你个痛快。”
“或者,我在你清醒的时候,一刀刀剌下你的肉。”
“侧妃娘娘,选吧?”
田竹恍惚一下,接着开始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来人啊!……”
田竹眯了眯眼,觉得很是吵闹。
举起大刀。
落下。
就在这时。
门开了。
一个妇人半散着头发赶了进来。
衣裳和鞋子不搭样,看样子来得匆忙。
妇人挡在田竹面前,风韵犹存的脸上眼泪横流。
“几个意思?”
“田密,这事是我做的!不管小竹的事!”许芸娘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田密自是不信,:“哦?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害心莲?又是为什么不自己去拿画儿,又是怎么和木樱联系起来的?”
“自从小竹跟了太子,过得并不开心,都是因为你!”她指着田密,好像她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小竹不能当正妃?凭什么太子喜欢你?!”
“我恨你!”
“我也心疼我的小竹。”
“所以...我要你,和我一样疼!”
许芸娘与平日柔弱的样子大相径庭。
癫狂一般地仰头大笑。
“你不是在乎那个旁支吗?”
“她有名字,她叫田心莲。”田密听得平静。
她经历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我管她是谁?反正她死了,你就会和我一样伤心了。”
“这就够了。”
...
不知想起了什么,田密提刀的手一顿。
许芸娘余光瞥了一眼,猛地双手握着刀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大刀捅进了自己小腹。
“现在罪魁祸首死了,你若再难为小竹,就不配再当这个镇北...将、军!”
瞳孔微颤,但没什么大表情,田密冷漠地抽出大刀。
血,扬撒咋半空。
“田竹。”
“你觉得下次,你还能这么幸运吗?”
说完,大刀插入身后卡住刀身的金属环中。
血。
滴滴答答。
淋了一路。
...
“娘...?娘?”田竹颤颤巍巍抬手,跪着过去。
她确实不想自己的娘是个勾栏院的女人。
但...
怎么...会死呢?
“小竹啊...”许芸娘慢慢抬手,抚上田竹的脸,:“咱们娘俩,多久没这么亲近了?”
许芸娘笑了。
“好像一眨眼一样,你就突然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两三岁的时候,最喜欢就是,就是待在娘怀里,我去弹琴你都不撒手...”
“娘知道,你这孩子心气高...你喜欢太子,娘知道...”
“但娘想让你知道——你是上天赐给娘的宝贝,永远都是最好的...不要在这些权利、争斗中...迷了眼...”
“娘其实不在乎这些钱啊、名啊...”
“娘只想让你开心。”
...
简玉进来的时候,田竹正呆呆地抱着许芸娘的尸体,坐在血泊中,白色里衣染满了血。
“主儿!”她小跑过去跪在田竹身边。
田竹眼中无光,一颤一颤地扭过头,满是死气地看着简玉。
“我娘...为什么会替我顶罪?”
简玉瞳孔微张,“啊!...主儿恕罪!奴婢,奴婢是看太子站在窗外,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情急之下从后门跑出去向老夫人求救,本以为田密会顾忌多年养育之恩。”
“路上老夫人一定要问奴婢缘由,奴婢也...也不敢隐瞒啊...”
“奴婢也不知道,老夫人会这样做啊!”
双手伏地,头重重磕在地上。
眼中却闪过一丝算计。
“你说……太子,就站在窗外?”田竹嘴巴微张,无措地眨眨眼。
“是...是啊。”
“呵...呵...哈哈哈...”田竹忽然狂笑不止。
简玉看着,忽然有些可怜这个女人。
当年老夫人在身边,她不屑地看一眼,如今却伤心成这般。
是在哭老夫人。
还是在哭自己?
笑声停地突然,她低头看着膝上的许云娘,沾血的手穿过她的发丝。
“妆奁最下面有一包药,把木樱约出来。”她抬起头,也不看简玉,只是无神地看着眼前的空气,:“她活得够久的了。”
“……是。”简玉明白田竹的意思,起身走过去。
这个女人的心。
真的好狠。
*
伏颜带走了尸体。
田密便买下一座山给田心莲建了衣冠冢。
她回来后,独身一人去了山上。
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开得正好。
她随意地坐在石碑前,简单拢在脑后的长发散出几缕,像无根浮萍一样飘飞。
“心莲。”
“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如今,我是镇北将军了。虽然和田竹吹牛说杀个人没事...但确实...也不能无缘无故。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对不起...”
“本来是让你跟在身边享福的...真的...对不起....”
“你说,当时我让你留在离国就好了...”
眼泪涌出,连了串地滴落。
整个人伏在石碑上,哭泣带着身体颤动。
“心莲...堂姐好想你啊...”
*
知道消息的君不厌站在山下等着。
眼看碧空染上胭脂色,又蒙上一层黑布,点缀着无数星子。
他就站在那里。
好像再也无处可去。
田密下来的时候,圆圆的就看见了月光下的人影。
衣袖随风鼓动,猎猎作响。
走进才看出是君不厌。
垂眸,敛了双眸神情。
径直走过他。
“密儿。”两人交错时,他忽然开口。
“宁王殿下有事?”
“能别这么说话吗?”君不厌的语气悲咽。
尤其,在这样泛着凉意的早春。
“宁王殿下能不要这样和我说话吗?”田密冷笑,:“您要知道,有些东西,它没了,就是没了。”
“金山银山换不回,鬼神悲戚也换不回,即便想要再交付真心,也为时已晚。”
“因为有些东西的寿命很短。”
“比这满山的茶花,都要短。”
说完,不拖泥带水,直接便走了。
身后却传来君不厌的声音:
——“我希望你开心喜乐、平安康健。”
——“若你想,那我以后便不会再让你为难。”
——“密儿。”
——“我真的很爱你...很想你...”
...
田密还是走了。
她不能停。
也不能回头。
因为她已经做了抉择。
如果他们注定有一个人要背负抉择的痛苦。
那她希望那个人是她。
他够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