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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任务会死

作者:顾讳 | 分类:古言 | 字数:35.5万

第六十六章 无尽地狱,无底深渊,我陪你

书名:不做任务会死 作者:顾讳 字数:4803 更新时间:2025-01-20 12:36:59

迎着清晨的曙光,田密早早地出去早市买回了材料,府中还没什么动静,趁着厨房没人开始做点心。

【宿主,你会做这么复杂的东西?】今天被兴奋的宿主叫醒,系统表示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田密:只要我想,没什么你密爷不会的!

【……昨天还说自己是小可爱,今天就自助式长辈分了?果真,谈恋爱的女人都善变!】

田密:……你这酸不拉几的语气是什么鬼?

【你抓紧完成任务,我也能拿着提成去找真爱了!】

田密:你们那边这么人性化设置?

【……你今天话好多啊,是不是太兴奋了?不行了,我要去补觉了,有事也不要call我,再见!】

田密:……这叫健谈!

没了系统,田密自己哼着小曲儿开始做糕点。

本来是想雕个花来着,但试验了两次,别说那种精致的花瓣了,就是笑脸都不对称。

“本来我也以为自己是个美厨娘来着......唉,果真还是幻想比较好...”

最后看着食盒里的几个青团,田密嗅了嗅,眯着眼笑着把盖子阖上。

“那个家伙,不喜欢也得让他吃下去!哼~”田密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多么娇俏、多么发自内心的喜悦。

做好青团的时候田心莲还在睡,田密给她留了几个放在桌上,这东西凉着、热着都好吃。

提着食盒,脚步不自觉地开始蹦跳,偶尔意识到自己提着东西才慢下来,但不多时又跳了起来。

这是田密从小到大都不曾体验过的感受和情感。

激烈的、澎湃的、紧张的、情不自禁的。

原来心里有人、有盼头是这样的感受。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母亲常常在深夜对着她和那个男人的结婚照又笑又哭。

不过,她比母亲幸运许多。

她爱的人很优秀、会发光、很爱她。

...

到宁王府的时候伏颜正从里面出来,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早上好!要不要一起吃青团?”

这是伏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田密,眼神中没有担忧、没有小心翼翼,只有发自心底的欢愉。

别说伏颜,田密都是第一次解锁这样的自己。

“田小姐...王爷....”

田密自顾自走上台阶,回头看伏颜还在原地,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人家要去找心上人,笑着道,:“要是着急,你就就先忙,我自己进去。”

“无事,我带田小姐进去吧。”伏颜的没有没有半点舒缓,甚至更加凝重了。

但田密以为是君不厌手下的事,想着进去后再细问一下。

“平仲院。”田密低语说出了三个字。

这次的感觉和上次可真是天差地别!

把人送到院子门口,伏颜就没有再进去,守在了院子外侧。

田密看着一树还青葱的银杏叶,想着到了秋日一树的叶子都变黄,她穿着红衣,君不厌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

黄叶飘落,她都能想象君不厌那张脸笑起来有多好看。

哎呀!怎么这么玛丽苏了!田密笑着在心里怼了自己一句。

正想着,君不厌穿着黑色里衣,柔顺的墨发随意散在肩上,披着玄衣走出来,似乎脸上有些苍白,但猛地一看也没什么不对。

“诶?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闻到香味了?”田说着把食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本王记起来了。”他语气淡淡的,带着疏离。

“……”放食盒盖子的手停在半空,盖子陡然掉落在石桌边缘,蹦了几下掉在了地上。

半晌她才缓缓转身,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舔了下嘴唇,眼睛四下胡乱看没有定点。

她想要和平时一样露出一个笑,但试了半天也不行。

君不厌也不催。

不知过了多久,田密才抬起头,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声音有气无力,:“不厌...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她明知道君不厌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但她还是这样问了。

因为她真的接受不了任何别的答案了。

“田小姐这是什么话,本王从不开玩笑。”君不厌冷笑。

吸了吸鼻子田密有些无错,但又觉得该说点什么。

这一天总会来的。

他迟早会想起来,之前的一切。

比如他以前并不爱她,比如他俩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所以...你...还记得在桃花村的日子吗?”不论她怎样强装镇定,声音还是在打颤。

但君不厌没想到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样的。

看着田密期盼的眼神,似乎他的回答会决定她的生死一样。

他的话似乎能让她从雀跃的高空坠入无尽地狱。

负在身后的手在手心掐出深深的痕迹,脑海中浮现出昨日与母亲对话的场景:

她站在密室外的拐角,鞭子上还在滴血,她告诉自己,:“娶你表妹,或者我杀了田密。”

他已经答应不再见她了,但为何要娶别人?

第六十六章 无尽地狱,无底深渊,我陪你

母亲这样回答,:“你外公死后,我哥哥也就是你舅舅当了掌门,如今的青陵门已经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门派,推翻穆家,需要这份势力。”

“再说,你这表妹论长相、论才情、论知书达理,样样都比田家那人强。”

“你乖乖听话,娘不会伤害她,否则...”

他躺在地上大笑不止,过了很久才静下来,:“所以,这就是母亲的诛心之策吗?”

母亲冷笑着走出去,:“杀人或者诛心,我的儿,你总要选一个。”

“当年我被他们诛心,如今父债子偿,也算合适了。”

...

想到这些,君不厌握紧拳头,但面上一点急躁也不显,好似云淡风轻道,:“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不过一月而已,田小姐不会情根深种了吧?那田小姐的心可真是容易变啊。”

脚下踉跄,田密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摇摆几下,似乎带着笑意开口,:“一个月...不过一个月...一个月...”

“是啊...是不是觉得我的感情很廉价?呵.......”

越说声音越低,夹杂着冷笑,泪水停不住地留。

看着这样的田密,君不厌也觉得心像是在滴血,他很想去抱她。但不行...母亲的暗卫还在...

微微皱眉,又舒展成原来冷漠的样子,:“田小姐若是无事,便回去吧,本王还有事要做。”

说着立即径直往院外走,好像多停留一秒都会后悔一样。

经过田密的时候,袖口忽然被抓住,田密又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他温热的手心。

她啜泣不止,强忍着哭腔,背脊弯曲,有些提不上气,拉扯着君不厌的衣襟和掌心,:“你一定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别走...别留我一个人...无尽炼狱、无底深渊,我都陪你,你别走...别不要我...”

她平生第一次这样卑微。

这样...无助...

君不厌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了个大口子,血淋淋的,而田密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伤口上又捅了一刀、撒了把盐,生疼得要命。

但他还是要忍着,他若是表现出心疼,她就会有危险。

“本王马上就要娶亲了,田小姐,自重。”

英眉皱了一瞬,他猛地挥袖离开,快步走出院子。

田密一个没注意跌倒在地上,无神地看着被风吹落在地上的绿叶,看不出心情,她也不再哭了,眼泪好像忽然干涸了一样,眼神怔怔的,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平仲院,怎么走出王府,又是怎么走到了长安街上。

青石板路上,人来人往,热闹如往昔。

她穿着红衣,加上容貌出众,本就能吸引人群的目光,现下又双眼通红、双腿似乎千斤重地走在街上,更是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但她一点也不在意。

也没心情和精力去在意。

怎么会这样呢?

没有忘啊...

没有忘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是有人威胁他吗?但她想不出人选...

难不成那一个月对现在的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月吗?...就只是...与以往并无二致的三十来天吗?...

她从记事起就身在无尽黑暗中,所以她一直在渴求光明。

曾经她渴望有一个人能向她伸手,带她走出黑暗。

后来她懂事了,就只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渐渐地,她开始习惯一个人。只是偶尔夜幕降临,世界寂静无声,她也会渴求一份温暖。

只不过黑暗已经渐渐将她麻木。

但忽然有一天,有一个人对她说——来,把手给我,我带你出去。

她犹豫过、迟疑过、无措过、也曾装作听不懂、看不见。

但那种温暖、那种炽热,对于她的诱惑太大了。

因为那是她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所以,她放下了所有的迟疑与胆怯。

所以,她答应了,把手伸了过去。

那人也确实将她拉了出去。

他们也曾一起骑马、一起吃饭、一起看云、一起看烟花,一起在人群中拥吻。

她确实曾感受到那炽热的、鲜活的温暖与爱意,也曾觉得世界由黑白变得五彩斑斓、生动至极。

但……还没等她看清这个有光的世界,忽然,那人就松了手。

并亲自把她送回无尽黑暗中。

她感觉自己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不断地下坠、下坠.....

她有预感。

这次她再也不会好了。

或许她会坠落到比以前更黑暗、更黑暗的地方。

那里没有人、没有温度、没有烟火、没有光亮、没有生机...

她就那样蜷缩着、无助着、对外假装在痊愈、在摆脱、在笑...

她放弃所有盔甲保护,结果遍体鳞伤。

以前她可以选择用更厚、更坚硬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但如今,那些护甲都碎得不成型,拾都拾不起来。

命运似乎总是如此,看似给了人两条路,但其实只能选择其中一条,然后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滔天巨浪,都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田密觉得自己就是在一条岔路口,用尽所有力气选了那条看似布满光亮与温暖的阳关大道,然后又看着那条路被生生斩断。

她忽然觉得,或许成长就是溃烂的过程,从表到里。

每当她觉得自己好过一点点,命运就会告诉她——不可能的,有些人注定只能蜷缩在黑暗,过没有希望的一生。

所以她一次次成长、一次次溃烂。

*

君不厌让伏颜离开后一直在院子拐角靠着墙。

他看着田密的背影离开,那样无助、悲戚、毫无生机,他的手在墙上扒出血痕,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开口。

他走回院子,捡起盖子,慢慢坐在石凳上,看着食盒里的青团出神。

良久之后,他才轻轻抬手,从食盒里拿出一颗青团。

每嚼一下,他的心都会一阵刺痛。

最后和着泪水吃完一整颗青团。

很甜。

她总是这样嗜甜,她曾说——因为生活很苦,所以偏爱吃甜。

那时他以为,他会让她的生活变得像糖一样。

可结果呢,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的却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多久了,他不曾哭过。

曾经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强大、足够有权势时就能掌握一切。

但事实却给了他一计响亮的耳光。

每每想到母亲,他眼前都会闪过父亲临终的样子,他满身是血地握住他的手,临死前他说,:“厌儿,好好活着,照顾好你娘。”

而现在,她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母亲问他那句,:“杀人还是诛心...”

为什么啊。

为什么......

他只是爱了一个人啊...

他和他爱的人,什么也没做错...

*

一回到将军府,田密便径直往院子走,路过池塘边的田心莲时,也不曾侧目。

“堂姐。”

“堂姐?”

叫了两声还没反应,田心莲把鱼饵递给下人赶了过去。

“堂姐?你怎么了?”她边说边走到田密身侧。

她的背脊没有往日挺拔,双目通红也是田心莲不曾见过的样子,眼睛没有一丝光亮,像是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又像是她从此将万物推离。

“堂姐,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田心莲无措极了,她本就没有堂姐能说会道,也没有堂姐有本事,遇事只会干着急。

田密似乎一点声音也没听见,一股脑地往前走。

直到走回院子里,双肩被田心莲扶住,她才定睛看了一眼身前的人,接着又成了之前的样子。

她也不想让旁人替她担忧,只是...她确实没什么力气了...

这样的情绪,她第一次体会。

后来到院子的木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昨日与师兄半世交谈到很晚,本以为今日无事,她便多练了会儿武功,没想到一回来竟是这般景象。

映入她脑海的第一个想法是——传信给主子。

田密的喜怒哀乐与她无关,她只是来看着她,死不了就行。

而院子里的田心莲还拉着田密的手,:“堂姐,你别这样,心莲害怕...母亲走后,心莲只有堂姐了...堂姐你不要这样,不管发生什么,心莲都在的。”

直到最后一句话,田密眼中才有了丝神采,像是十分费力一般,她的声音时有时无,声音沙哑,:“无碍...我想自己待会儿。”

说完就往屋子里走去,田心莲见状不放心想要跟去。

田密拖着步子没有停,:“别过来,都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