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结束，叶星开始善后。

他先是将昏迷的秦十六交给大夫，接着送走废掉的伏虎，然后齐活了。

做完这些，叶星恰巧碰上结束谈话的莫心宁。

莫心宁此时浑浑噩噩，无论是王族出身的曾经辉煌，还是放弃云圣山庄的现在计划，惊世骇俗到令人恍惚。

“老虎哥哥，你觉得我能守住云圣山庄吗？”她紧抿嘴唇，不甘心地问道。

叶星有些诧异：“为何这么问？”

“哎呀，你别管那么多。”莫心宁羞怒地跺脚，撒娇道，“老虎哥哥，你直说我到底能不能守住云圣山庄？”

“这个嘛……”

叶星拖起长腔，害得莫心宁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佳人的美眸泛起丝丝水光，柔情与娇羞并存，那张漂亮脸蛋仿佛在发光，某虎的心脏不经意地跳动一下。

叶星吓得赶紧摇头，因为他现在是老虎，这家伙不敢再逗莫心宁。

“你一定能守住云圣山庄，谁敢抢，我就替你打死他！”他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莫心宁脱口而出：“老虎哥哥，你真好。”

接着，莫心宁说出她和老爷子的谈话，叶星终于明白原委。

只不过，当她提起莫老爷子参透了神话之秘，某虎脸上闪现出一丝狂喜。

……

无论江湖如何变化，少林寺始终很平静。

达摩必然能踏入传说中的神话境，少林寺稳坐钓鱼台，压根不想管江湖上的风浪。

神话出，少林肯定大兴！

可是，偷偷下山的伏虎回来了，他已经是废人。

慧可当时正在诵经，看到萎靡的伏虎，他惊讶得连手上的佛经都掉到地上。

“伏虎师弟，你的武功……谁动的手？”说到最后，向来平和的慧可居然罕见地露出一丝杀气。

少林懒得惹事，但，不怕惹事。

伏虎怔怔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他自从武功被废便一直如此。

慧可急道：“伏虎师弟，你说话啊！”

门外走进一人，他是降龙。

降龙无奈地叹息道：“慧可师兄，你不用问了，是阿虎。”

慧可惊讶地问道：“伏虎他下山……是去找阿虎的麻烦？”

“是的。”降龙点头道。

一笔糊涂账，算不清！

慧可无奈地揉揉太阳穴，他早就该猜到原委，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恰在此时，伏虎扫去眼中的迷茫，视线重回焦点。

他说道：“慧可师兄，伏虎请入藏经阁。老虎叶星不亡，伏虎绝不出藏经阁。”

“你……”慧可嘴唇嗫嚅，最后长叹道，“唉，如你所愿。”

伏虎平淡地走出大殿，一步步朝藏经阁走去。

武功被废，他现在的速度比普通人还慢一点，足足半刻钟，那道萧瑟的人影才从慧可和降龙的眼中消失。

降龙担忧地问道：“慧可师兄，阿虎的事怎么处理？”

“等师傅出关吧，阿弥陀佛。”

慧可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佛经，重新跪在殿内的佛像前，低声诵经。

……

莫家，十分平静。

莫问天尚存，无论是哪路的牛鬼蛇神，都得缩着。

那场儿戏的大婚，过去了七天，这段时间莫问天的精神愈加焕发。

假如莫心宁没有提醒，叶星或许会认为，莫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但，其实是回光返照。

七天之中，莫心宁寸步不离老爷子，她想陪爷爷走完最后的半个月。

除此之外，某虎也跟在旁边。

莫问天功参造化，武学境界奇高，叶星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受益匪浅。

“老爷子，我如何踏入半步神话？”

“半步神话不是境界，而是一种战力。你要创造出一式以己心代天心的大招，并且吃透其中原理，也就算得上半步神话。”

“可有方向？”

“有。”莫问天指点道，“你的虎磐圣体自成一路，不练气血、专修肉身，但我观你对虎磐圣体的使用极为粗糙，除了防御没有亮点。”

“老爷子，怎么说？”

“普通老虎是血肉之躯，你练成虎磐圣体却是铜铁之躯，你只知道用强大肉身抵挡敌人的攻击，却忽视了肉身为根基。

越强大的肉身越能承载更强的负荷，你完全能以此为基础，创造出半步神话的招式。”

肉身强大，就像优秀的硬件，能够承载更高强度工作，即半步神话杀招。

叶星若有所思道：“虎磐圣体为本，进而推衍出杀招么，我似乎有头绪了……”

这个时候，莫问天沉默地站在一旁，任由叶星思考前路。

足足半小时，叶星才从那个灵感之中退出来。

他先是低头表示感谢，然后问道：“莫老爷子，我或许弄懂了半步神话，但神话之路却是一无所知，能否赐教？”

“不能！”莫问天果断拒绝道，“我参透了神话之秘，却不能说给你听。”

叶星皱眉道：“莫非是知见障？”

“非也，那是一种比知见障更加玄妙的东西，我说出来等于毁掉你踏入神话境的可能。”

莫问天坦然地与之对视，从这个狂傲的老人身上，叶星看不出一丝敝帚自珍的意思。

那就是，真的不能说。

叶星联想起万剑宗，那里也没有记录突破神话境的秘诀，只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相信手中剑，不要假于物。

为了探索神话境的奥秘，叶星伫立在原地，冥思苦想良久。

等到回过神，他才惊讶地发现，莫老爷子早就走了。

“嘿，这老头走得倒是挺快！”

某虎不满地嘟囔道。

……

第二天，叶星登门。

他郑重地说道：“老爷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何事？说！”

“我想和你战一场。”

莫问天露出玩味的笑容，缓缓说道：“有意思的小老虎，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我知道，不是神话，近似神话。”

“那你可知道，这场比斗，你很可能会死？”

莫问天陡然立起，狂傲凶暴的气势从他身上喷涌而出：“老夫已经接触到神话境界，我只能出一招，但这一击却是神话级别，宗师也会陨落。”

真要战，莫问天绝对不会留情。

“虽死，无悔！”

叶星语气肃穆，不似玩笑。

这一战，不畏生死，不为扬名。

只求一窥神话之境！

有些家伙总是为战而生，为战而狂，叶星、秦十六、莫问天，他们都是如此。

但，莫心宁站在一旁，断然拒绝道：“等等，我反对！”

“爷爷，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亲人，我不允许你打。”

老爷子如今快要油尽灯枯，此时出手绝对会死，莫心宁自然不舍得。

接着，她转头，对叶星苦口婆心地劝道：“老虎哥哥，你是宗师，你可以享誉江湖，你何必放弃这种优渥生活，冒死挑战我爷爷呢？”

“宁丫头，我……”叶星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怕死，但他觉得自己的确不应该夺走莫心宁的爷爷。

其实，叶星有过思考。

莫问天是真正的武者，武者的最好归宿是死在战斗中，而非老死病榻之上。

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送走老爷子，叶星认为这是一种成全，但他看到莫心宁伤心欲绝的憔悴模样，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乖孙女，你不用劝了，我意已决。”

莫心宁还要再劝，但莫问天用眼神制止了她，大笑道：“比起死在床榻上，我更想死在战斗中，希望你能成全爷爷。”

莫问天活到这把年纪，早就能看透人心。

仅仅一眼，他便看穿叶星的初心，并且十分意动。

死在战斗中，对于一个武者而言，叶星的提议顿时搔到莫问天的痒处。

看到开怀大笑的莫问天，莫心宁一阵恍惚，心想：“爷爷他……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

尽管不舍，她还是含泪点头道：“爷爷，我同意。”

既然如此，战！

……

练武场，一个老头，一只老虎。

受了重伤，不久前才苏醒的秦十六也凑过来，他心中暗道：“虎兄已达宗师极致，莫老爷子境界奇高，这是一场龙争虎斗啊！”

在秦十六身旁，莫心宁双眼泛红，比以往更加憔悴。

此时，他们的目光都凝聚在叶星和莫问天的身上。

莫问天早年练剑，后来舍剑学拳，他最强的攻击便是拳法。

这是他最后一战，也是最后一拳。

莫问天吸气调息，双目微阖，一股问天无敌的拳势缓缓凝聚。

骤然间，莫问天周遭的空间出现阵阵扭曲，他仿佛不在这片天地，而是身处另一片空间。

秦十六瞳孔一缩，暗中惊讶道：“跳出此界，自成天地，武者之力真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愧是，神话级别！

屹立江湖之巅，不求神、不服天，这便是莫问天。

这一刹那，叶星发现莫问天将他当成束缚己身的苍天，欲要一拳破天！

问题在于，他叶某虎根本不是老天爷，没有俯视万物蝼蚁的伟力。

“盛名之下无弱鸡，莫问天，果然很强！”

阵阵危机感不断袭来，叶星临危不惧，霸道无双的气势透体而出——你要破天，那我便做一回大道无情的天！

自比苍天，堪称霸道。

莫问天不俗，叶星同样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