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转动着手上的小石头，继续道：“在我们出来以后，女娲补天石并没有直接毁掉，它变成了碎片洒落一地，而我以本能，将大部分女娲石碎片吃下，只给你留下了这一块。”

“然而太过孱弱的你，连这一块都无法吃下……而吃下大部分碎片的我，在瞬间成长，体型变成了成年猴子，智力也开悟了。”

“我看到你躺在地上大声哭泣，身形还不如刚出生的婴儿，瘦弱不堪，毛发都是黑色，你知道我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祖不惑说道：“我想不是愧疚。”

孙悟空摇头道：“当然不是，我那时候是靠着本能去吃补天石的碎片，都搞不清楚自己从何而来，只是隐隐之中感觉你变成这样和我有关……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我要不要干脆吃了你。”

祖不惑扭头笑了笑，笑容中不知是嘲讽还是怒火。

“那么柔弱的生命，能长大，能活下来吗？不如进我肚中，帮我提升实力。”

“我想可能是伏羲的精血，让我有了这种想法，可我毕竟还有女娲娘娘的精血，于是下一刻我就清醒了……”

祖不惑打断道：“你自己不是个东西，别怪其他人。”

孙悟空没有计较，而是继续道：“清醒以后，我生出了无穷的后怕，我把你怀里，和你一起痛苦，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把你吃掉，我该怎么独活于世间。”

“愧疚涌上心头，我不敢面对你，于是用几个芭蕉叶将你包裹好，把你放到了水中，希望你顺着河水漂流，能到一个新的地方。”

祖不惑说道：“你果然不是个东西，你就不怕我被河水淹死？又或者飘到凡人那里，把我当成妖怪直接杀了？”

孙悟空回道：“我当时只想离你远远的，没想那么多。”

“将你放到河流上以后，花果山的猴子们聚集过来，他们看到那个奇异的石头消失，变成了我，我就告诉他们，我是从石头里出生的猴子。”

“因为我天生力气大，再高的树都能轻松爬上，很多猴子已经将我看成首领，只是我觉得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地方，这些猴子也不配成为我的手下，我就没有答应成为他们的大王。”

“没过两天，这帮猴子聚集到河边，说飘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我又看到了在芭蕉叶中的你，弱小但坚强地活着。”

“那一刻我决定不再逃避，我将你从河中抱起，告诉他们从今天起你也是花果山的猴子，我也就此决定，成为他们的大王，带着你在这里安度一生。”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跳进水帘洞，坐上了里面的石王座，成为了美猴王。”

祖不惑开口道：“水帘洞就是原来伏羲的牢房吧？家具齐全，还有一个象征王权的王座。”

孙悟空回道：“王座是伏羲自己做成的，可能他还怀念以前称霸天下的时候吧。”

“我本以为能在花果山安稳一生，却没想到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天庭发现了我的存在，不断派神仙上门骚扰，我们只能东躲西藏，直到我看到那只老猴死去……我才发现世间原来还有死亡这件事情。”

祖不惑接道：“你想保护大家，更不想自己老去并死去，于是你选择离开花果山，去找一个修道者教你长生不老之术。”

猴子点头道：“学成归来之后，我发现了很多事情，我注定是推动天庭灭亡的变数，那场战争是无法阻止的，我想先提前做些准备。”

“所以你教我们法术，可因为你夺了我们的造化，我们根本无法学习。”

“后来只能想办法团结妖族，来增强实力。”

祖不惑说道：“可战争越打越激烈，你不得不下令，让我们开始吃人。”

“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死伤太大了。”

“然而你最终还是背叛了我们，我们死的更多了。”

祖不惑和孙悟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祖不惑才开口问道：“我不懂一件事情，菩提祖师应该推算出你是谁了，他为什么还要教你法术？他不知道你的存在就等于他的灭亡？”

“因为他支持灭亡。”

“他疯了？”

“所谓灭亡，不过是新物种的诞生，只是亘古不变的规律，这样可能会让世间变得更好，所以菩提祖师决定顺势而为。”

“哪怕他自己也会死？”

“总有伟大的存在，粉身碎骨也要做他们心中坚信的事情……不仅是他，天庭和灵山之中都有支持灭亡的神佛。”

“我西行这一路，天庭和灵山也分为两派，支持和不支持我的，所以我到灵山会带来的大事，便是灭亡的开始？我是这一切的催动？”

孙悟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背叛你们？”

“说。”

“因为你。”

“我？”

“我算出来，即使我们最终赢了，你还是会引来死亡的结局……只有我们输了，你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我早就做好付出生命的准备了。”

“可我不想你死。”

“你凭什么帮我选择？推翻天庭以前是我最大的梦想，你的背叛害死了多少同伴？”

“他们都没有你一个重要。”

祖不惑眼中燃起怒火道：“我宁可不要你这种施舍。”

孙悟空没有直视他的眼睛，而是看向远处道：“因为我夺走了你的造化，你已经被命运抛弃了，你没有帮助，只会迎来死亡。”

“只是命运也没有想到，你不仅活下来，还从东胜神洲逃到了南瞻部洲，带着对我满腔的恨意。”

“所以我一定会来灵山找你复仇，命运就重新选择了我？”

孙悟空转回头道：“当初唐三藏走上西行之路，一路有惊无险，不是因为他重新被命运选中，而是我在他身边，命运不会再一次选择被抛弃的变数。”

他伸手一勾，祖不惑脖子上的项链变成了珠子，发出耀眼的光芒，飞到猴子手中。

猴子将珠子握在手中，然后说道：“命运一直选择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