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不惑和狮驼王已经有半盏茶的功夫没有动了。

场外禺狨王和金翅大鹏鸟在白色烟雾之中，从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音，谁也不知道他们交手的场面如何。

火凰拿着黑剑和黄牙白象的象牙屡次交锋，看上去势均力敌，然而黄牙白象的四境之上的能力还没有用出来。

云麟依然在紧盯着大殿门口，防止陶明义的突然出现。

目前看来，似乎祖不惑的计划成功了，起码他们没有一触即溃。

然而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祖不惑自己却没有任何进展，他还在耗费着时间。

“你的气息有点乱了。”狮驼王突然开口道。

祖不惑轻轻吸了一口气，依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他刚才确实有些着急，想起自己刚刚突破妖尊那份心如止水的态度，而最近却只有不断起伏的情绪。

似乎是在这里勾起了太多回忆，有太多和过去有关联的妖怪，让他无法再保持稳定的心态。

这一口气吸完，他也闭上了眼睛。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眼变回了那如老井般的平静，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他脸上不再带有仇恨，也不是冷漠。

那是平静，极端的平静，即使有谁将祖不惑的头颅砍下来，他可能还是这个表情。

随后，祖不惑往前踏出了一步。

想要在行动过程中完全保持安静，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在小心谨慎，在听觉上感受不到任何声音，对这个世界来说，依然是充满各种声音的。

抬脚的声音，鞋子和脚摩擦的声音，关节启动的声音，体内血管因行动而流动更快的声音，毛发晃动的声音，身体和空气摩擦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十分细小，细小到即使侧耳倾听也未必能听见，哪怕是天庭的顺风耳也不敢说自己能听见这些声音。

可世界能听见。

若是靠着法力将这些声音全部消除，那法力流动的声音便会被世界听见，这里的闭口禅也能听见。

然而祖不惑这一脚踏出，确实做到了真正的寂静无声。

他就好像一个没有生命，虚无缥缈的生物，在这世间行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步走出，依然了无声息。

随后祖不惑走的越来越快，和狮驼王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直到他走到狮驼王面前，他也没有被定住。

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好似不能融入这个世界，他们被世界抛弃，所有世界才不会和他们互动，不会让他们发出声音。

看着面前的祖不惑，狮驼王拍了拍手掌：“厉害，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破解方法，还让自己进入到了这种状态之中。”

他的手掌啪啪作响，可他依然还能自如地行动。

祖不惑低头看向狮驼王的脚。

虽然上半身能随便行动，但那双脚好像钉子一般，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好似它们本来就连接着土地。

“你看，闭口禅的第二个秘密也被你发现了。”狮驼王摊摊手，表情无奈道。

“你还没有将这里彻底修炼成小世界，所以你只能破除一般规则。”祖不惑缓缓开口道，“你若发出说话以外的声音，下本身便不能行动，而只有闭口禅中另一方发出了异响，你才能随意行动。”

“还有呢？你还看出了什么？”狮驼王盯着他，兴致大起。

“而所谓异响，便是和你有关的……比如你踹在我的胸膛之上，我肋骨断了发出响声，却让你定在了原地……是因为我的肋骨由你而断，是因你肋骨才会发出声响……”祖不惑指了指天上，“这闭口禅挺聪明。”

“全说中了。”狮驼王点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你早就猜到，我会看出来？”祖不惑说道。

“当然，你很聪明，一直都很聪明……”狮驼王说道，“那个黄猴儿所谓的聪慧，在你面前如孩童一般。”

“可再聪明，我也破不了现在的局面。”祖不惑说道。

是啊，即使狮驼王只能动一双手，祖不惑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你明明能随便解决我，为什么要让我发现闭口禅的规则？”祖不惑问道。

“这是你第一次和四境之上的对手正面交锋，往前你都是一个照面就落败了，比如杨戬……”狮驼王说到此处特意停顿了一下，他端详着祖不惑的表情。

杨戬烧了花果山，杀了不少妖族，祖不惑对他自然也是充满仇恨。

可祖不惑的表情依然那么平静，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因此我想让你看看，四境之上的境界，是什么样的，该如何破解。”狮驼王继续道。

“你的意思是，你在帮我？”祖不惑说道，“这是表达愧疚吗？”

“不是……我想你死之前，总要将这个世界看个明白。”狮驼王话语中带着怜悯，“也算我们认识一场，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狮驼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和祖不惑一起喝酒，彻夜相谈的兄弟了。

他现在是狮驼国的三圣主，是佛教文殊菩萨的坐骑，是佛门弟子，是一个和祖不惑要分生死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