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夏晓光红着眼睛含着泪站在三人一间的病房门口又气又难过。

恰好夏奶奶的病床就住在门口，没拉上帘。夏奶奶躺在床上，表情讪讪的似乎有些紧张，孙政伟就站在和她说话。

听到夏晓光的声音俩人都回头看了过去。

“晓光，是晓光来了吗？”

夏奶奶的眼睛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无法聚焦眼里根本就没有夏晓光的身影，她举起手在空中捞了捞什么也没捞着。

脸上渐渐浮起了难过的表情：“哎呀，我瞎想什么呢，晓光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要上班呢。”

她的手在床边摸索起来，似乎要找什么东西。

“是这个吗？”

夏晓光把手帕递到她的手中，她高兴地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谢谢……”

突然她的手一僵，“晓……晓光？”

夏晓光握住她的手，带着哭腔叫道：“奶奶是我。”

“这孩子，你怎么过来了，肯定是小孙告诉你的吧，我都说了不要告诉你不要告诉你，可他偏偏就是不听。”

“孙大哥不告诉我，你是准备瞒我一辈子了是吧？”夏晓光气急地说道。

“瞒你一辈子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大手术，很快就会好的。”夏奶奶握着很久没见过的孙女的手不舍得放开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又不肯好好穿衣服了是吧，都说了女孩子不要贪靓，衣服一定要好好穿。”

“才没有，我穿得很厚的，不信你问孙大哥。”

孙政伟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穿得挺厚实的，您做完手术就能看到了。”

“好，等我做完手术了一定要看看你们是不是骗我。”

夏奶奶的眼睛病情复杂，有青光眼还有白内障，畏光，视线模糊还容易流泪。

最近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在家里摔了一跤有了腰伤。

孙政伟怕家里镇上的医疗水平不够好所以把夏奶奶带到省医院来了。

“奶奶，对不起。”夏晓光抓着夏奶奶的手心疼地说道。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全掉到那双充满沟沟壑壑起了皮的手。

才刚感觉到冷意，奶奶的手就又变成这样了，再冷一些还很容易长冻疮呢，看得她万分的心疼。

“奶奶，对不起……”

“傻孩子，跟奶奶说什么对不起。你哪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奶奶没有用这么老了还要来医院。”一想到迟些要做手术她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万一要是进去了没法出来，那晓光怎么办呀？

“奶奶，生病不分年龄的。而且你这个是小手术，很快就能好了。到时候你还要亲自看我是不是有乖乖听话穿衣服呢。”

“是，我还要看你有没有乖乖听话呢。”

哄得夏奶奶睡着了，夏晓光和孙政伟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走廊上，一起站着。一年不见孙政伟好像变得更加的可靠了，如果不是有他在帮忙把住院手续什么的都办妥了，只怕她会一阵手忙脚乱。

“孙大哥，谢谢你。”

孙政伟不自在地捏了捏衣角不太敢看向夏晓光，她就像一道光那么的耀眼而美丽，他触手不可及。

“说什么谢谢，跟你说了几遍了，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孙政伟的嘴巴干涩得厉害，话都差点说不出来了。

差不多一年未见，夏晓光好像变得又不一样了。

“哪能啊，你帮我照顾了奶奶这么长时间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跟你说一声谢谢啊。”

夏晓光看着前方，手在走廊扶手上轻轻地敲，挺有节奏的仿佛是什么音律，但他又听不出来。

他抿着唇不说话，分外了，夏晓光的话让他难受。

“对了，我打算等奶奶做完手术可以出院了就带她回家，以后我们就不分开了。”一想到以后能和奶奶一起生活她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孙政伟在一旁看呆了，她笑得真好看，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她说她要回来了，就像候鸟一样厌倦了外面的生活终于要回来了，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怎么不早说，好让我帮忙收拾妥当些，你回去的话就不用手忙脚乱了。要不等奶奶做完手术了我就立即回去……”孙政伟恨不得现在就马上飞回家去帮忙收拾。

高兴，他太高兴了。

夏晓光急了，连忙摆手：“不是的，我不打算回那里了，我和奶奶换个地方住。”

孙政伟的脸立即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就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看：“为什么，不是说回家吗？”

他要是再激动些都要吼出来了，他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了她说要回去却又不是回去，她说的回家到底是回哪个家呀。

夏晓光假装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知道的，那里并不算是我的家。叔叔婶婶并不喜欢我……”

孙政伟有好多话要说，可此刻他却像真的吞了苍蝇一样难受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家老二夫妇还真是奇葩中的标杆，在村里算是远近驰名了。

哥哥嫂嫂出车祸离世，他们拿了赔偿金应允说要照顾夏奶奶和夏晓光，结果却把这对老弱病残丢在会漏雨的老房子里，让年纪大的夏奶奶自己种菜去卖钱糊口，他俩拿着赔偿金想起他的老母亲就那点钱回去看看，忘记了就算了。

后来赔偿金用完了就没再出现过。

再后来村里给每个老人发养老金，他们就每个月发养老金的那天回去晃悠一下说夏晓光是夏奶奶的孙女，他们家也有个嗷嗷待哺的儿子让夏奶奶不能偏心要一视同仁，夏奶奶只能咬牙把养老金给了他们一半。有了第一次便有后面的无数次……

再后来老房子太旧倒了，夏晓光去找过叔叔婶婶，他们答应让夏奶奶回去住却表示夏晓光不能去，所以夏晓光自从上了初中之后就去住宿了，就算回去看望奶奶也是和奶奶窝在那阴暗不透气的小杂物房里……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夏晓光才宁愿把夏莲的房子当成家也不愿意回去那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在那里她是外人，也只有奶奶把她当亲人看待。她也只有奶奶一个亲人，疼她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