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人神色各异的时候，绿竹跳进了阵法已经解除的山谷，朝着蛟龙尸首走去。

江庭和几个黑羽阁弟子面容疑惑，不解绿竹要作何。

韩幼情和一个面容淡漠的人，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眸露出些许惊愕，却，并未出声。

很快的，绿竹便靠近了蛟龙，静静的看着软在地面的，蛟龙尸首。

注视一阵后，绿竹体表浮现涟漪，法力正在被大幅度运转。

被她控制在手心的，属于江庭的血液，则忽然缓缓的融入了她的身体。

大约五息后。

鲜血，全部消融。

韩幼情忽然幽幽开口：“尽皆甘愿一死，我挺佩服你们的。”

江庭眼眸一挑：“何意？”

韩幼情摇了摇没有言语，而是带着些许怅然坐在谷顶，浑身错漏百出。

山谷中。

绿竹伸手朝着红鳞摸去：“我曾经，只是一个小城的孤儿，若非黑羽阁，我恐怕早就饿死街头…….”

些许红光开始散发。

一个，俗套的故事。

绿竹父母早夭，本名是什么，她也忘记了，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黑羽阁发现天赋不低，然后被黑羽阁收养，传授了，修仙之法。

不过，她却并未拜入黑羽阁，而是在成年后，被黑羽阁送到紫霜门区域，拜入紫霜门充作卧底……也没任务，就是单纯的卧底，黑羽阁到底想做什么，没人知道。

说完后，她忽然露出些许开心：“我知道，你如果想带我离开，其实不难，黑羽阁的人，拦不住的。”

江庭抬头看了一眼韩幼情，面容平静：“的确……不过，不是说，需要我血祭才能将红鳞取下来？”

绿竹却没回答，而是带着越发开心的笑低语：“可惜，采药谷就这么大，又能去哪里……离开之后，只要黑羽阁放出消息，紫霜门出手，无路可走。”

江庭闻言，本来有些猜测的眼眸，猛然一沉。

在他看来，那忽然绽放的红光，无异于是在说，绿竹，应该是要以某种秘术替代他进行血祭，进而取红鳞。

阻拦？

他倒是能阻拦……只是，绿竹说得好似不错。

除非此间的人以及逃走的花铃等人，全部死光，若不然，绿竹是卧底的消息必定泄露。

一旦紫霜门得知……紫霜门到底多强，江庭不清楚，不过，紫霜门是天澜最为强横的六个势力势力！

别说炼气修为……激怒了紫霜门，就算是筑基，又或者如清风道人那般的金丹，也必定会被挫骨扬灰，哪怕神魂都不得解脱。

想到这里，江庭眼眸露出阴霾：“你在，替代我进行血祭？”

属于少年的本能，快无法压制，虽不至于身体失控，然而，心绪难静却是必然。

“你我是道侣，是最亲密的人，我之前知道你打定主意要进入内层，便知道会有此刻。”

苦笑一声，绿竹手腕忽然发力：“我旁敲侧听许多次，才从韩师姐的口中知道有这么一道法术，以最亲近的关系，以血为引进行献祭，我已经……”

若是正常人，此刻或许会冲出去阻拦？

不过江庭却是站在了原地……阻拦？就算阻拦下来，除非花铃和韩幼情等人全都死完，若不然，绿竹，死定了。

若是离开采药谷，恐怕连神魂都会被抽出来折磨。

特别是花铃，在这里吃了如此大的亏，一番谋划全都付之东流……一旦离开采药谷，她必定会向紫霜门告发的。

因为这个道理，江庭难以压制的不能，忽然便消退了许多。

哪怕本能少年……痛快的死，亦或者遭受无尽折磨，总是不难选择。

除却绿竹，此间无人开口，充满寂静，敬佩。

而绿竹，还在开口！

只见，她忽然笑得很灿烂：“我知道，她们留不住你，你想走，也没谁能阻拦……之前，你不愿意对我出手，甚至就那么站在原地，那么的相信我，我真的，好高兴，好开心……既然注定一死，能帮到你，也挺好的。”

言语落，她胳膊力量大增。

“咔嚓……”红光大盛。

那红鳞，硬生生的被她从蛟龙的额头撕下来。

也随着红鳞离开交手额头，红光忽然消失不见……诡异的是。

红光消失之后，红鳞，变成犹如玉石一般的，绿色鳞片。

更因为失去红光的照耀，绿竹的脸不在是红色……只是，本来青春正好的她，却忽然变得极其苍老，皱纹无数。

因为刚才红光的照耀，也不知自何时变得苍老。

蛟龙的身体，她的身体，尽皆自下而上，缓缓化为灰烬。

速度不算快，却也，不慢……按照她的体形，最多三息时间便会彻底化为飞灰。

绿竹低头看了一眼，浑不在意抬头低语：“她们都想要这东西，都在算计神念强横的你……”

荧光一闪，她将绿鳞瞬间就射到江庭的怀中，同时，她的下半身则彻底消散。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不知如何去解释…………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可惜……没时间了..对不…….”

随着一阵断断续续的低语，绿竹的遗言，最终还是没能说完，便和蛟龙一起，灰飞烟灭。

连丝毫痕迹都没留下。

江庭则忽然感觉，眼眸生出些许朦胧。

若是他的真身在这里，若他未曾自我封印，此刻，或许他只会感叹一声，一个痴情的蠢女人？

若冷漠一些，又或者是冷笑一声，被戏弄却不自知的，愚蠢蝼蚁？

至于其他的思绪……最多，他也就会感觉到有些许对不起绿竹，而这，或许就是极限，未曾自封的他，心绪，冰似铁。

更不会对一只蝼蚁生出任何情绪。

不过现在……终究只是少年，哪怕他不断的压制，眼眸却还是生出了些许朦胧。

或许……那就是，他前世踏着无尽骸骨到达绝巅之后，早已经很难衍生的七情六欲吧？

些许悲伤，缓缓升起。

这，或许才是，轮回的真谛。

自封一切，才是轮回。

沉默之后，他又缓缓抬起右手，衣袖之下手腕之处，绑着一根红绳，佳人所赠的，平平无奇的红绳。

灰飞烟灭的绿竹，并不知道，江庭对她，其实从未动情，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

不过……演戏，若能演到死，谁能说是假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