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自己早就看见了啊，只是以为已经解决掉了而已。对于黎娜的话，楚城幕没有全信，但也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毕竟这个女孩子在他看来，虽说有时候功利心有些太强，但毕竟是在银行上班的人，说她们善于察言观色也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罢，可不能否认的是，在观察人心这一块，她们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

多长时间没有开怀大笑过了？好像挺长时间了吧！

说起来，从第一次和赖琰晴以及宁歆出去野营以后，小丫头就已经很少像高中那般无忧无虑了。从那时候，两人之间就出现了问题，只是在两人的刻意躲避之下，才把这个问题给掩藏了过去。

在这期间，楚城幕也好，小丫头也罢，都刻意避开了关于楚城幕事业上的话题。楚城幕更是给出了百倍的温柔以及耐心还有细心，甚至在小丫头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她承担起了她母亲的一部分债务。对于她的父亲，楚城幕也有过安排，只是对方不愿配合罢了。

楚城幕原本以为可以通过这种温柔的方式，化解掉她心里的那份不自信，让她可以全身心的依赖自己，更何况，自己本就有这个能力让她依赖。满心以为自己已经用这种方式治好了那道裂痕的楚城幕，直到最近才得知，这个被掩盖起来的脓疮，却在不知不觉中，溃烂成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楚城幕能理解一个人追求自尊与自信，但却不能理解一个人只追求自尊与自信，因为生活里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所以当小丫头提出要去德国的时候，他才半点都没犹豫就答应了，甚至还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因为他相信，小丫头除了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以外，也是为了两人之间的未来，他又怎么忍心让她的这种努力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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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刺激到她本就敏感的自尊心，楚城幕连生活费都特意绕了个圈子，通过查云梦给她。为了弥补母女俩之间那点缺失的情感，楚城幕还很多事的把查云梦也安排了过去，为此还付出了一个承诺。

楚城幕不傻，他只是欠缺类似的处理经验。所以当今晚看见小丫头喝了个酩酊大醉，再看见她把自己的那套原本应该留给自己的性感泳衣给了黎娜，心里那根敏感的琴弦，也终被拨动出了些许余响。

如果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换来的仅仅只是想逃离，压力以及不自信的话，楚城幕对此，倒是突然有些累了。

颓然的伸手搓了搓脸，楚城幕拿起手边的备用钥匙，冲坐在对面的黎娜勉强笑了笑，道：“今晚多谢了，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黎娜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楚城幕，这人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好心了，他不是对自己避之不及么？而且楚城幕回来之前，秦怡已经留她在这里过夜了。

看到黎娜的脸色，楚城幕还以为她觉得自己在下逐客令，虽然有些心力憔悴，他还是勉力微笑了下，解释道：

“原本你要是单身，或是男友和我不认识，我也就留你在这里过夜了。可卫青毕竟是我的员工，而且我也很器重他，留你在这里过夜，难免有个瓜田李下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哦？还以为这家伙突然就变温柔了，结果还是那么有距离感！黎娜闻言，在心里自嘲了下，然后起身找了找自己的挎包，冲楚城幕笑道：“那就麻烦大老板咯！”

坐在副驾驶，黎娜放下了车窗，让车里的空气保持对流，然后在车里缓慢经过小山坡的时候，伸手撸了一把从车窗外伸进来的浅紫色小花，正准备放到鼻子前闻一闻，却发现紫色小花里还躺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甲虫。

黄荆树的小花香气很浓郁，容易引来蜜蜂的同时，也容易引来小甲虫。黎娜伸手逗了逗那只小甲虫，又把它以及那一手的小花都扔出了窗外。

黎娜扭头看了看正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夹着香烟的楚城幕，眼前的大男生虽然还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可刚才在他搓脸的瞬间，自己分明看见了他眼底那掩藏不住的脆弱以及疲累。

“楚城幕。”黎娜尝试着叫了一声对方，因为她发现楚城幕似乎有些走神了，这可是在山路上。

“嗯？”楚城幕微微偏了偏头示意自己在听，然后把手里烧了近一半的烟头探出窗外抖了抖，回答道。

“说说话吧！我怕你睡着了。”黎娜看了看车窗外那一大片原始森林，身体不自觉的往楚城幕这边靠了靠。这些长得奇形怪状的老松劲柏，在车灯的照射下，显现出区别于白日里的阴森与可怖。

“我睡着了？我又不像你俩，喝了这么多酒，不过你这酒量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在山里，又是夜晚，车速提不起来，楚城幕有些不解的看了黎娜一眼，反问道。

“我刚才看你有些走神了，咱们这可是在山路上，我怕你把我给送走，毕竟我现在坐的可是副驾驶。酒量这东西嘛，要么天生的，你家秦怡就是这种，要么是后天练出来的，我就是属于这种。”黎娜紧了紧安全带，回头看了看楚城幕，笑道。

“我以前都不知道她这么能喝，我记得她第一次喝啤酒，还是我和严书墨在津城中学住红楼那会儿，那时候她跟个小野猪似的，天天在我的世界里左突右撞，弄得我的生活一塌糊涂。”想起红楼那会儿，紧张却又无忧无虑的生活，楚城幕也不禁嘴角弯弯，莞尔一笑。

“问个可能有些超越咱们目前关系界限的问题，可以么？”黎娜犹豫了一下，问道。

楚城幕闻言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正前方，眼看车子过了山梁，马上就要驶入渝外背后那条盘山公路了，楚城幕修了一下方向盘，然后点了点头道：“就冲你曾经为我做的事情，你我之间最起码还是朋友关系，倒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对于黎娜，楚城幕不像对小刘以及戴婧那般带着情绪，现在走得不近，除了生活圈本就没有多少重叠的地方以外，更重要的是为了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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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楚城幕不带情绪，一来黎娜和他之间除了幼时那段回忆，本就和他走得不近，也没接受过他的恩惠，相反那时候他还欠了她不少，自然黎娜也就没有帮他保守信息的义务。二来那个李鸣用的是谈恋爱的方式套的话，严格说来，这中间并不存在什么利益交换，至于帮黎娜存的那些钱，本来楚城幕就已经答应过要帮她了。

“朋友啊？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呢！”黎娜闻言有些意外，小声的喃喃道。

“嫌弃你？这又从何说起？”马上就要驶入直道了，楚城幕快速的切换了一下灯光，然后不解道。

“呵呵，我换男友跟换衣服似的啊，而且心思还这么多变。”黎娜笑道。

“那是你的私生活，只要不影响到我，对我来说，那是无所谓的事情。”

眼看车子开始往下坡行驶，就要路过渝外的月亮楼了，楚城幕轻点了一下刹车，然后透过黎娜那边的车窗，看向了那一片承载了他和秦怡之间不少回忆的荷花池以及那栋月牙一般的男女混合宿舍楼。

“还真是你的标准回答。”黎娜看到楚城幕的目光，也跟着往车窗外看去。

远处的宿舍大门外，昏黄的路灯下，还有不少学生提着开水壶在排队等着接开水。近处的荷花池边上，更有一对对小情侣正忍着蚊虫的叮咬，在靠近公路这一面，借着那满池荷花的掩护，搂搂抱抱。这一到停课，高校的宿舍管理倒是越发的松懈了。

“你不是要问我问题么？想问什么？”路过了月亮楼的荷花池，楚城幕就收回了目光，马上到渝外正大门了，这个点儿了，正大门出入的车辆依然有些多。

“我就是想问问你，听了我那一番话，以后你有什么打算！”黎娜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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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关心这个？”楚城幕意外道。

“呵呵，你是我男朋友的老板嘛，将来我们要是结婚了，你不也成了我的半个老板？秦怡能不能成为老板娘，这可关系到我的长线投资呢！”黎娜大大方方的回答道。

“这样啊！真不愧是在银行上班的，不过是什么让你觉得，你的话对我能产生很大的影响了？”楚城幕莞尔一笑道。

顿了顿，楚城幕这才继续说道：“我和秦怡的话，大概是没什么打算的，毕竟她马上就要出国了，天南地北的，现在讨论这些，都没什么意义。至于你要不要长线投资，就看你自己的眼光了。”

黎娜闻言，悄悄的撇了撇嘴，这还叫没啥影响？连称呼都改了！天南地北对你这种有钱人来说也叫事儿？

不过将心比心，要是换自己这么付出了，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也会感到心凉。毕竟楚城幕有多疼这个小丫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最重要的是，今晚自己可没有瞎说任何一句话。

小丫头哦，不是姐姐不帮你说好话，而是你的情绪压根就已经藏不住了。

或许你没注意到，当你喝多了以后，一说起出国以后的生活，你的眼睛都在发光！

你勾画的那一年生活里，你提到了怎么学习，怎么交流，怎么和母亲相处，怎么在闲暇的时候带着你妈妈到处旅游，甚至还想到把你的爸爸接过来一起，可偏偏你却完全没有提到楚城幕。你对现在的生活，到底是有多不满意？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自己现在痛快说了，最起码还能给楚城幕留下一个好印象，要是将来等到楚城幕自己发现了，那可就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了，谁叫自己是在银行上班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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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娜所住的地方，苟东赐曾经跟踪打听过，就是和许敬同住一个小区，就在三峡广场对面，距离渝外也没多远。楚城幕目送她进了小区，掏出手机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许敬叫出来，这次的这些情绪，他打算自己消化了。

开着车在沙滨路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大圈，差不多凌晨一点，楚城幕才回到了鹭湖郡。

回到家以后，楚城幕随手把钥匙丢到茶几上，低头看了看沙发角落里的泳衣，然后用小丫头穿过那套，裹在了黎娜穿过那套上面，这才拿起两套泳衣上了楼。家里的客厅，平日里严书墨和苟东赐都来来往往，要是白天被他俩看见就不太好了。

上了三楼，床上的小丫头还在熟睡，没了楚城幕在身边，小丫头如同直升飞机一般，在床上转了个大圈。楚城幕习惯性的凑上去帮她掖了掖被角，再给她脑袋下垫了一个枕头，这才走进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经过衣帽长廊的时候，楚城幕神使鬼差一般，走进了平时小丫头放置衣物的更衣室，此时这间更衣室基本已经被搬空了，只留下了几件平时日常换洗的衣物。

楚城幕环顾了一圈，看见那个巨大的360度无死角的镜子，不由微微一笑，然后才有些不死心的，一点一点拉开那些空荡荡的抽屉和衣柜。

直到翻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第三套泳装，楚城幕这才站起身，揉了揉腰，然后走出更衣室，轻轻的拉开了卧室的飘窗。

靠坐在窗台边上，楚城幕轻手轻脚的点了一颗烟，默默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小丫头，就这么一看，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