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降临。

外面的白雾通过破损的玻璃窗源源不断涌进宴会厅里。

顷刻间四处弥漫着浓厚到宛若有实体的雾气。

有人轻轻抓住卫左手腕，带有玫瑰香味的微冷气息喷洒在他耳边：“亲爱的，无需在乎你的对手是谁，这种时候你可以杀死在场任何人。”

“今夜，杀戮无罪。”

话音刚落，一滴温热的不明液体溅到卫左脸上。

浓浓白雾隔绝了声音与视线。

但开着盲瞳的卫左能清楚地看到方才空中有个绿毛球嘴巴大张直挺挺朝这边扑过来，却被忽然出现的红色细线一下切成两半，汁液四溅。

但大部分都被玫瑰挡住了。

玫瑰香味越来越重，似是在遮盖什么。

西里恩温柔擦拭干净那点脏污，怜爱道：“吓到了吗？我这就去把这些垃圾处理干净。”

你好像在犯病。

发觉西里恩蓝灰的瞳色在逐渐变红，卫左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对方拉住自己的手。

“我亲爱的白玫瑰，你可要保护好自己。”男人弯起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唇畔笑容有些可怕。

他变出一朵红玫瑰别到卫左背着棺材上。

随即哼着歌转身走向白雾深处。

男人的背影一点点被雾气遮掩住。

卫左也慢条斯理踩着地上的红玫瑰花瓣一路往前。

来到被破坏的玻璃窗前，借助盲瞳可以看见外面的场景。

蛛身的半蛛化少女正在一张大到无边无际的白色蛛网上爬来爬去，如果遇见猎物，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与之缠斗。

她很脆弱，银白蛛腿轻易就能被敌人扯断。

但残缺的蛛腿很快就会再长出，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坚硬了，表面隐隐泛着诡异蓝光。

几只无口黑猫在蛛网上跳跃，它们的尖利爪子能轻易划破浑身裹满宝石碎片的宝石人，将对方开膛破肚。

和人类相似的稻草人一蹦一蹦地在空中走着。

它头上坐着只仿佛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精灵。

有一对金色翅膀的小精灵挥舞星星魔法棒，扑向稻草人的无口黑猫摔落在蛛网上，身体开始稻草化。

周围无口黑猫顿时调转枪口，用利爪把稻草化的同类撕扯至完全死亡。

卫左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西里恩，也不知道他跑去哪里发疯了。

今晚来的npc比他想象中要多。

种类也比想象中多。

巨大的破旧玩偶熊、长着脑袋的八音盒、在蛛网上翩翩起舞的木偶舞女、头能三百六十度旋转、边用四肢爬边哇哇大哭的双头婴儿……

卫左甚至还看到了马戏团。

凌空的马戏团帐篷顶端绑着数只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气球，它们裂开嘴巴哈哈大笑，纯真笑声非常具有童话的氛围。

一个打扮浮夸的小丑正轻松站在帐篷最顶端尖角上进行表演。

卫左专心地看着对方将几个惨叫连连的人头像抛球一样抛来抛去。

又过了会，小丑忽然转过头看向这边。

对方视线太过灼热，卫左不适地皱了皱眉。

涂抹红色油彩的唇角大大扬起，那张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脸庞扭曲变形，它好像在说什么，嘴巴一张一合。

五八及时为卫左解惑：“他刚才说你是朵可爱的小玫瑰。”

卫左：“……西里恩？”

这换装速度挺快啊。

五八否认道：“不，现在那个穿着白大褂把小丑狠狠踹下去的男人才是西里恩。”

西里恩此举像是激怒了马戏团。

一个长相英俊的魔术师从帐篷里钻出来，上来就朝西里恩飞去几十张银光闪闪的扑克牌。

扑克牌被玫瑰尽数挡下。

毫发无损的西里恩癫狂大笑起来。

魔术师飞出了更多扑克牌，最后甚至掏出了一把电锯，看样子是想和西里恩不死不休。

凭空站立的西里恩随意躲避着攻击。

时不时去把想要继续表演的小丑再踹下去。

看着在空中随意行走的npc们，自认是一个普通人类的卫左小声问道：“它们怎么都会飞？我怎么办？”

五八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要不你先玩个守株待兔？我研究研究怎么让你在空中走。”

卫左“哦”了一声。

【主动技能“恶意”使用成功】

如蛛丝般纤细的恶意线蜿蜒延伸出去，逐渐在玻璃窗周围形成重重叠叠的黑色蛛网。

蛛丝越来越多，方圆三米的地方都被覆盖了。

空气弥漫着一股奇异香味。

大约两三分钟后，脆生生的童声响起：“你就是西里恩喜欢的那朵白玫瑰吗？”

正在研究怎么织出更多蛛网的卫左转头看向不知何时跑到蛛丝堆里的稻草人。

小精灵趾高气昂地看着卫左：“我讨厌所有和玫瑰有关的东西，如果你愿意和西里恩决裂，我会和你做朋友，并送给你三个稻草人！”

“你是人类吧？你比传闻里要好看很多呢！”

小精灵扇动翅膀飞到卫左身边。

星星点点的发光粉末随着她的动作从金色翅膀上落下。

“我叫普兰娅。”小精灵围着卫左转，充满骄傲地说道，“我的稻草人不但可以保护你，还可以代替你死一次哦！所以快和西里恩决裂吧！”

卫左没从她身上感觉到恶意，便柔声问：“你和西里恩有什么矛盾吗？”

这个问题好像戳到了普兰娅的伤疤。

她愤怒尖叫道：“他说我的稻草人长得丑！”

卫左看了眼不远处面目狰狞的稻草人。

嗯……确实有点丑。

怒火中烧的普兰娅补充道：“他居然还说我的稻草人没有收藏价值！我制造出来的稻草人可是我们种族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被夸赞美丽的……”

趁她说话间隙卫左走到稻草人身边。

他伸手捏了捏稻草人，触感不像稻草，更像是某种外壳坚硬的藤蔓。

卫左有些心痒。

“它很美丽，我可以肢解下它吗？”

普兰娅点点头：“既然你夸赞了它，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欣赏下稻草人的内部。”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气鼓鼓地说：“你可比西里恩那个混蛋礼貌多了！这个讨厌的家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的稻草人肢解了！”

怎么感觉这只小精灵不太聪明。

卫左拿着鹊羽在稻草人身体表面比划，嘴里嘀咕道：“还是手术刀更好一点……”

立着的稻草人被渐渐划开。

具体构造尽数映入卫左眼帘。

没有内脏，只有或新鲜或陈旧的稻草。

大失所望的卫左喃喃自语：“没有内脏，它居然没有内脏，它怎么可以没有内脏……”

五八安慰他道：“有的，有的，这种能替死的稻草人都会有一颗心脏，你再仔细找找。”

卫左听话地继续在稻草人体内翻找。

半晌，鹊羽碰到了一个有些坚硬的东西。

兴奋起来的卫左扒开埋在上面的稻草，然后看到了形状如五角星的金色心脏。

“是星星！”

像五角星的心脏可不常见！眉开眼笑的卫左立刻扔下鹊羽，像个小孩子一样欢欢喜喜地弯腰捡起稻草人的心脏并举高放到眼前。

“五八，你看！是星星！”

旁边的普兰娅抱紧双臂，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西里恩。

当初西里恩也是这样。

将稻草人心脏高高举起，感慨这是稻草人身上唯一还有点收藏价值的东西。

可他随后一脸厌恶地捏碎了那颗心脏！

往日的阴影重现，小精灵没忍住哆嗦了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别和西里恩说我来过！”

说完，便扇动翅膀飞速逃离了。

“和西里恩有关的人都有病！”

普兰娅心中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