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巴不管离沈芳菲远一点，几乎是韩敏一开口，佣人立刻就一溜烟地跑了，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这让韩敏又气又恼，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心里带着火，韩敏进病房的时候，脸色自然就不太好看。

看到还在闹脾气砸东西的女儿，自然也就没有了好脸色，“你闹够了没有？真要把你爷爷闹到医院来吗？”

“反正我都要残废了，他来不来有什么区别吗？”沈芳菲吼得比韩敏还要大声。

这几天，她真的受够了！

不管多少个专家来会诊，都说她的腿没救了，必须截肢！

沈芳菲越想越绝望。

健康的时候，严兽就没看上她，如果双腿被截掉，变成了残废，严兽就更……

想到这里，沈芳菲就再也控制不住胸口熊熊燃烧的怒焰，抓起枕头，狠狠地往地上丢去，再一次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你不是说一定会保住我的腿吗？现在呢！没有一个人有办法！所有人都说，我的腿要被截掉，我下半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当残废！”

“我不要当残废！没有了双腿，我宁愿去死！”

沈芳菲撕心裂肺地吼叫着，拿头去撞床头柜最锋利的凸起部位。

韩敏吓白了脸，连忙上前把人拦住，“沈芳菲，你疯了？！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的！我把你生出来，就是为了气我的吗？”

“不死，这样赖活着有什么意思？我的腿废了！不能要了！要被截肢了啊！”沈芳菲嘶喊着，再也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韩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把将女儿揽进了怀里，“这不是还没动手术吗？还有希望的，别放弃啊。妈妈，还有爷爷一直都在联络医生。你别急，我们再等等、多看看，说不定哪天……不，明天就会有医术高明的医生，说可以保住你的腿呢？事情还没到最糟的地步，你不能自己先放弃了，知道吗？”

“如果没有那样的医生呢？”沈芳菲绝望地问。

韩敏被问得心一阵阵揪疼，想到这几天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权威专家，都说女儿的腿已经彻底地废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就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黑洞上方，一点一点地被吸食进去，暗无天日。

韩敏比女儿还要绝望，却不敢表现出来，怕女儿会受不了，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来。

于是，只能忍着内心剧烈的痛楚，努力地维持住平时说话的语调，“不会的，世界上那么多的好医生，总会有一两个，能治好你的腿的。”

“是么？真的有能够治好我的医生，为什么他们一直都没有出现？”沈芳菲喃喃地道，像是在问韩敏，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想起了楚念念的粉丝不断发给自己的那句话——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慌。

连带着，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她紧紧地攥着韩敏的衣服，十指用力得指关节都泛白了，声音沙哑，“妈，你说，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报应啊？”

没想到女儿会突然说这个，韩敏愣住。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干巴巴的，“你……胡说什么呢？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居然还信那种毫无根据的东西！”

“真的毫无根据吗？”沈芳菲沉沉一笑，表情有点虚幻，“我怎么觉得，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报应呢？因为你拦着爸爸……哦不对，沈晋北跟我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我是你跟刘建生的，我不能叫他爸爸……对，我不能叫他爸爸……”

“因为你拦了沈晋北追求严绮安的脚步，利用我这个野种将他绑在婚姻里，你欠了沈晋北的，母债子还，所以我才会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妈，我这是替你还债呢！”

“沈芳菲，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欠了沈晋北，什么还债的？你再口没遮拦，别怪妈妈动手！”

“动手？”沈芳菲嗤笑，抬起头来看韩敏，表情极为嘲讽，“动手？动手就能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吗？如果可以，你动手啊，你打我啊！正好，我受够了现在的生活，自己现在的模样！妈，你打的时候记得用力一点，最好是一巴掌把我打死，这样，我就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你——”韩敏一巴掌几乎已经落到女儿脸上了。

听到她自暴自弃的话，才硬生生地止住，握成了拳头，气得浑身都在抖。

沈芳菲看着韩敏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的模样，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般，连珠炮般越说越起劲——

“哦，不止你做的这些。我六年前，也害过沈云锦呢！我把沈云锦刚刚出生的孩子从医院偷抱走带回国，然后随便找了个医院就丢了。”

沈云锦的孩子是女儿丢掉的？

韩敏心头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是女儿做的，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沈芳菲将韩敏的表情看在眼里，笑得愈发开心了，甚至还有点扭曲，“妈，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后来，沈云锦就疯了！哈哈哈，妈妈，你不知道，沈云锦那段时间的状态有多好笑！那个贱女人，敢抢我喜欢的男人，就该是这样的下场！哈哈哈……”

“对了，沈云锦的女儿，就是被我随便丢在医院、浑身是病那个孩子，我丢她的时候，就快不行了。估计啊，我走后没多久，她就会咽气，然后被医院随便丢去火化处理了吧。”

“妈，你觉得我做得是不是很对啊！沈云锦抢我的男人，我就让她这辈子都见不到亲生的女儿，让她的女儿死无葬身之地！”

“对了，还有沈云锦大学时那个（女并）头，要不是这次回国，我还真不知道，那男人竟然跟唐心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还在帝豪集团工作。”

“你……做了什么？”韩敏听着女儿的话，心“怦怦怦……”狂跳，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你猜，我做了什么？”沈芳菲桀桀地怪笑，表情像恶鬼般扭曲着。

韩敏想起了贺岂凡意外的新闻报道，心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所以，贺岂凡的死不是意外，是你动了手脚？”

沈芳菲没有立刻回答，就是笑。

无声地、诡异地笑。

她笑了有十几秒之后，才一字一句，缓缓地开口，“沈云锦那个贱人，我怎么可能让她这辈子得到幸福，跟姓贺的重逢呢？她从小就压着我，处处让我难堪，就该夫离子散，一辈子悲惨！只要这样，才能泄我的心头之恨！”

“警方的调查结果是意外，呵，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意外？再说了，唐心和贺岂凡都是智能机器人和无人驾驶的顶尖人才，怎么可能出现那种致命的失误？而且还是在车子早就进行过无数次测试的前提下？”

“所以……”

“所以是我动了手脚啊！”沈芳菲又笑了，表情如同吐着红信子的毒蛇般可怕，“现场直播的时候，我是没动手脚，但他们忘了，我不是直播的时候才去的现场啊。陆昊廷早就把我带到帝豪集团了。”

“……”

“我刚进帝豪集团，就看到贺岂凡了。他可能太认真了，所以没注意到我，就连我从身边走过去，都没有发觉。我听说，贺岂凡一直都没有再谈女朋友，始终在等沈云锦……呵，沈云锦那种贱人，怎么配得到幸福？她就该疯一辈子，不清醒一辈子，一辈子跟心爱的男人天隔一方！我不可能让他们有见面的机会。”

“所以，你就事先偷偷地潜进帝豪集团的控制室，对无人驾驶的车子做了手脚？”

“对啊，大家都觉得贺岂凡是在直播的时候出了事，事实上根本不是，我早就动了手脚了。因为只是一个小小的代码改变，车速太快直接撞成了废铁，所以警方根本就查不出来任何异常，自然就归成意外了。呵呵，妈，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聪明？”韩敏声音抖得如风中落叶一般，她没想到，女儿会这么狠，竟然动手杀人，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到了床畔，“芳菲，你怎么能这样做？你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妈妈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作（煎）犯科的事不能——”

“妈，你是想说作（煎）犯科的事不能不能做吗？”沈芳菲打断韩敏，脸上的表情愈发地嘲讽，“妈，沈家随便谁跟我说这话，我都觉得没问题，但是你说，不觉得亏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