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每一秒流逝，都似一把钝刀在心头划过。

庞岩晨久久没有开口，楚楚也不敢抬头。

空间静得令人心惊，仿佛都可以听到尘埃与尘埃相撞时的轰然巨响。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庞岩晨才威严开口：“季洪全，这是怎么回事？”

“请陛下恕罪，其实，赫连昊一直在轩园。”季洪全先认罪，庞岩晨惊得整个人弹站起来。

怒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季洪全一手与楚楚紧紧相握，没有迟疑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庞岩晨脸色越来越紧绷：“这是你跟我提议的，你却明知故犯，窝藏重犯。季洪全，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赶在季洪全开口前，楚楚抬起头来，直视庞岩晨的怒容：“陛下，请您先别动怒，听我把话说完。”

“好，你说。”庞岩晨重重坐下，若不是季洪全亲口承认，他真的不相信他会这么欺骗他。

虽然现在的臣主制与古时候有所差别，不会再因一两句谎言就掉脑袋。可无论是谁都不想被人欺骗，何况，他是堂堂的一国之君。

楚楚松开了与季洪全交握的手，上前两步，面色平静，毫不畏惧，简单将欧阳瑞和夏怡洋的事说了遍。

庞岩晨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听这些儿女情长。楚楚只能挑重点说，她三言两语，极富感染力，将夏怡洋和欧阳瑞一路走来被迫害的种种说了个大概。

国王陛下眉头深锁，关于欧阳瑞和夏怡洋的事，他之前也略有所闻。

不过，他们不是主角。

只是牵扯到了F国三大集团的兴衰，所以，他对他们的名字有些印象。

如今听来，他们的遭遇确实离奇，也很值得同情。

但这不能成为季洪全欺骗他的理由。

“陛下，我们知道错了就是错了，不应该替自己找理由。只是，我们一路见证了欧阳瑞的坎坷经历和成长，我们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陛下，您也是位父亲，孩子有事，当父母的是无法做到坐视不理的。”楚楚自知理亏，只能动之以情。

庞岩晨微蹙着眉，一言不发。

季洪全很担心庞岩晨会责怪楚楚，忙单膝跪地：“陛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楚楚无关。您要怪就怪我吧。楚楚心疼阿瑞和怡洋也是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庞岩晨挑了挑眉问。

“对。”季洪全单膝跪地，背却挺得笔直。

“陛下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单身至今的。”季洪全看着高高在上的庞岩晨，他的事陛下都知道。

“白书恩？”庞岩晨不是特别肯定这个名字，问得有些犹豫。

季洪全大方承认：“是。阿瑞是书恩的儿子。”

季洪全这么一说，庞岩晨眉头蹙得更深了。

“楚楚，你既然知道欧阳瑞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替他做这些？你不恨他吗？”威严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有一种特殊的庄严。

楚楚坦然看向庞岩晨，铿锵地答：“恰恰相反，我不仅不恨阿瑞，我还特别感激他。如果没有他和怡洋的到来，我和洪全不可能冲破重重障碍，认清彼此的心意。而且，我不认为洪全喜欢白书恩有什么错，更加不会因为嫉妒迁怒阿瑞。”

“好一个明事理的女人。”庞岩晨面无表情地说，楚楚不知道他话里的用意，不敢随意接口。

“陛下，楚楚是个好女人，她为我付出了全部。这次与欧阳瑞，甚至是赫连王室有所连扯也都与我有关。陛下，你要降罪就降罪我吧。放了楚楚，我是轩园的主人，没有我的允许，她什么都做不了。”季洪全一肩担下了所有。

楚楚大惊，低声喝斥：“洪全，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吗？你怎么能这么做？”

“傻瓜，你不是也一样。一个人揽下所有的错，别忘了，我是个男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你现在已经不是楚管家了，你是季夫人。凡事不要总是冲在面前，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无能的。”季洪全半开玩笑的话，让楚楚湿了眼眶。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季洪全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他若爱上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无怨无悔。

季洪全手指情不自禁抚上楚楚的脸颊，不顾国王陛下就在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深情款款，已将众人都排除在外。

“咳咳……”庞岩晨重重咳了两声，楚楚忙“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请看在洪全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宽恕他这一次吧。”

“一个个都跪着干什么？当我还是封建社会的暴君？”庞岩晨瞥了跪在地上的两夫妻一眼。

季洪全脸上绽出喜色：“陛下是原谅我们了？”

“没有！”庞岩晨掷地有声。

季洪全立刻又垂下了头，做出一副认罪的样子。

“看在楚楚的面子上，你们都起来吧。”庞岩晨这话惊住了楚楚。

张了张嘴，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该怎么问：“陛下……”

庞岩晨佯装生气：“怎么？还要我亲自去扶你们？”

“不敢，不敢。”楚楚忙站了起来，顺便拉了季洪全一把。

看着季洪全反应迟钝，呆头呆脑的样子，庞岩晨在心底默默同情了他一把。

没想到啊没想到，号称无情的人，一旦陷入情网就是个痴情种。

季洪全的沦陷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过，看到他这样有“人气”的一面，他还是为他感到开心的。

在他心里，季洪全不仅仅是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曾经挽救过他性命的恩人。

他还是他的至交好友，可以分享心事的知己。

看着他形单影只，他还挺替他担心的。

人是群居的生物，谁都渴望有个伴。

“陛下，您是原谅我了吗？”过了半晌，季洪全才反应过来。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惊呆了楚楚。

他平时就是这么跟陛下相处的吗？

“你说呢？”庞岩晨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季洪全紧紧抓着楚楚的手，给庞岩晨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陛下。”

“罢了，罢了，你们走吧，走吧。看你们这样秀恩爱，我还真是有点尴尬呢。”被国王陛下这么打趣，季洪全和楚楚同时红了脸。

只是，他们来此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能就这么离开。

“陛下，求您给我们一纸特赦令吧。”楚楚松开了季洪全的手，再度跪下。

庞岩晨脸色一沉，没了刚刚的轻松，眉间凝结着重重阴郁。

高凌风在楚楚身边蹲下：“楚楚，陛下已经不追究你们的隐藏之罪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去过几趟轩园，也算是和楚楚有过一些交集。楚楚对季洪全的痴心，他也知道，看到他们终于冲破障碍在一起，他也很替他们感到开心。

陛下确实对季洪全很好，视他如兄弟。

但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有些事关系到他的面子和尊严，他绝不可以出尔反尔。

他已经原谅了他们了，楚楚应该见好就收，不能再这样继续纠缠。

“高侍卫长，谢谢您的好意。之前你也帮过阿瑞，我相信您能明白我们的感受的。这次阿瑞下落不明，已经将近一周了，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在营救欧阳瑞这件事上，楚楚比季洪全还固执。

“既然是失踪，你又怎么能肯定欧阳瑞就在地下皇宫？你们有什么证据？”高凌风提出置疑。

楚楚微怔，将夏怡洋的分析说了遍：“高侍卫长，这个赫连亦神秘莫测，他野心极大，若不尽快除去，只怕以后会对王室构成新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