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顾靖萧回府之时天色已然全暗了下来，顾靖萧临回府前沉吟了片刻，还是吩咐恒朔绕着马车去秦楼走了一圈，捎了一只色香味俱全的水晶肘子回府，碧绿的荷叶包裹着酱香四溢的卤肉肘子，顾靖萧已经想象到婉书看见酱肉肘子之时，眼睛里一定会绽放出笔直发亮的光芒。

如今盛京城中人人都觉得顾靖萧沉溺美色，为了新夫人费力搜罗着城中好吃好玩的，十足十花丛浪子的模样；更有盛京闺阁少女羡慕婉书的机遇，能够嫁给顾靖萧这般的男子，真可谓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扶风院里的每一盏灯都在跳跃着明亮的烛火，前院顾靖萧前脚刚踏进门，不一会儿，后院的婉书便收到小厮传来的口信，她连忙从榻上站了起来理整齐身上的衣裳，随手吩咐小淮，让院里的小厨房将膳食热好送到膳厅。

顾靖萧刚走进扶风院正堂婉书就迎了上来，男人皱着眉头盯了婉书片刻，语气微沉似乎不太高兴，冷着脸问道：“不是告诉你不用等我回来用晚膳吗？书书，你是不是又没用晚膳？”

婉书连忙摇头，认真道：“我是用了晚膳，只不过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所以在等你回来。”婉书向膳厅的方向瞧了瞧，继续道：“边吃边说吧，小厨房已经在忙着给你热晚膳了。”

热膳上桌，婉书注意到这桌子上多了一道水晶酱肉肘子，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只不过婉书一眼就看出这并非是扶风院小厨房里那些丫鬟妈妈们的手艺，想来这应该是顾靖萧从秦楼带回来的。膳食全部呈上来之后，所有丫鬟女史都在婉书的吩咐离开了膳厅，只剩下顾靖萧和婉书两个人，显得格外静默。

婉书没有直接开口将话说出来，还是夹了一块水晶肘子肉片放到嘴里，顷刻间她的味蕾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嘴里满满的都是这水晶肘子的酱香味，这肘子不仅是闻着香吃起来更香，不愧是秦楼一绝，婉书一想到以后如果吃不到秦楼里的吃食，她的人生绝对会失去一道色彩。不舍地将嘴里肘子肉，婉书眨着明亮的眼睛望向顾靖萧，小声道：“官人，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顾靖萧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发笑，面上却做得一本正经，只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婉书伸出手一点一点攥住顾靖萧的衣袖，笑着讨好道：“下次去秦楼买吃食这样的活就让其他人去罢，你到底是一朝丞相，频繁地去秦楼给女人买吃食，说到底对你的名声不好。”

顾靖萧不置可否，“我不是在意那些虚名的人。”

婉书肚子里的话被活活噎住，古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怎么今日和读圣贤之书的男人说道理居然也这么费劲，看来与男子也‘不好养也’。婉书抿了抿唇，认真地教育道：“你是不在乎，可是这本就是一件小事，何须你亲自去买，反而显得刻意而为之。”

顾靖萧显然不同意婉书的说法，坦荡地直言道：“替娘子买吃食，乃人生头等重要之事，必须我亲自去买。”

“可是——唔！”

婉书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嘴里就被顾靖萧喂进一块水晶肘子肉片，塞得满满当当根本说不了话，只能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瞪着顾靖萧，用自己的眼神表达出抗议。婉书脸颊圆鼓鼓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顾靖萧微笑地看着她许久，才细心地解释道：“陛下对我的猜忌日益渐重，我现在只有表现得越懒散，才越能让他安心……祖母那边，让你受委屈了。”

婉书不由得也郑重起来，大无畏道：“既然如此，那官人以后继续买吧！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当红颜祸水的命，我觉得我能胜任。”

顾靖萧怔仲地盯着着婉书，此时烛光摇曳，婉书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要比天上的任何一颗星星都要明亮耀眼，这样的光芒，是他生平最想拥有独占的光芒。

烛火跳跃，可是膳厅仍然是昏暗的，婉书如美玉般白皙的面庞上满是笑意和温柔，眼睛里的光芒让她看上去是那般鲜活的、绝美的、热烈的，几乎要令顾靖萧胸腔的心脏破壁而出。

“傻瓜……”

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婉书的头顶，男人的动作温柔至极，婉书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顾靖萧，男人深邃黝黑的瞳孔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吸力，让人看到他的眼就忍不住跌落进无尽的旋涡之中，愿意一辈子都沉浸在顾靖萧这双瞳孔之中。

那一瞬间，婉书知道自己完了，就想母亲说得那样，感情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

那一晚婉书吃了很多片水晶肘子肉片，虽然她已经用过晚膳，但是丝毫不影响自己一个人消灭半个肘子，以至于到了晚上快要就寝的时候，她因为胃涨坐在床头躺都躺不下来，实在难受得要死。而顾靖萧托着一盏消食的茶，哄着婉书慢慢喝下，笑着调侃道：“居然一气吃了半只肘子，整个盛京，怕是你属第一人。”

婉书用力地握住顾靖萧的手腕，用十分凶恶的语气威胁道：“今天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就——！”

顾靖萧来了兴趣，挑眉道：“你待如何？”

能如何呢？！婉书气鼓鼓地瞪着顾靖萧，瞪着瞪着，一把提起顾靖萧的胳膊，麻利地掳起他的袖子，照着他健硕的手臂咬了一口，虽然不是很用力，但是也在顾靖萧的手臂上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婉书昂首道：“我就咬你！”

顾靖萧吃痛地微微皱起眉，低头掠过婉书留在自己手臂上的牙印，调笑道：“牙口不错，难怪能吃掉半个肘子。”

婉书气得咬牙切齿：“顾！靖！萧！”

“娘子莫气，为夫这就来给你赔罪。”

顾靖萧十分自觉地上铺搂着婉书半靠在榻上，伸手给她揉肚子，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捏着婉书耳边的一缕发丝摇晃着。婉书静静地靠在顾靖萧的怀里，呆呆地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是去见你祖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