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过后，风云骤变。

碧落才走出小院，雨水便从天而降。

修真界的人对于春秋远没有凡间那么敏感，可这场雨来的这般急，定然是一场夏雨了。

碧落走在雨中，周身有风在环绕，雨水在没靠近她之前便向两侧滑落。

她漫无目的的在雨中走着，街道上的人都因这场急雨加快了步伐，唯独她仍旧是慢慢悠悠。

碧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恼什么？

楚辞问她是什么时候知晓的，可其实她也不过是在方才的那一刹那，将所有的问题都想了一个通彻。

若问她是什么时候起疑，或许要追忆到很久之前，可偏偏只有方才那一瞬，她想同楚辞问个明白。

或许是因为，

阳光太刺眼，一不小心乱了她的心思。

那人，是她的师父啊。

...................

碧落在雨中走着，想起曾经和楚辞相处的点点滴滴。

此前种种，原本好像是二人之间无言的默契。

我不问，你不说。

可如今，碧落再想来，却好像自己被戏耍的一场闹剧。

碧落走着走着，前方的路忽然被人挡了去。

碧落向右让了一让，那人便跟着向右，碧落再向左，那人便也跟着向左。

碧落有些恼怒，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这故意拦住她去路之人。

抬起头来，迎面撞上的却是一张俊俏的笑脸。

“清风仙子，雨中漫步，真是好雅兴啊。”

“秦素？”

“正是在下。”

拦住碧落去路的不是旁人，正是广济宗的秦素。

“仙子若是有空，不若我请仙子喝一杯茶？”

碧落本就没什么目的地，既然秦素相邀，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自然有空。”

.................

碧落走后，楚辞仍旧躺在摇椅之中，听着雨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心中有些烦躁，可却又不愿挪进屋子中。

碧落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更加没有明白的是，碧落究竟是因为知道了他是她的师父，还是因为他明明去看了她的比试却又不肯承认，又或者是一些其他的原因？

楚辞想不出来。

小徒弟的恼怒就好像这场雨，来的突然，又像这雨下，杂乱无章，无迹可寻。

“前辈，前辈！”

雨中突然传来阿斌的疾呼声。

楚辞就好像终于找到了离开摇椅的理由一般，站起身来，站在屋檐下看着阿斌从雨中跑来。

“前辈，孔雀一族的小公主失踪了！就是图谱上的那个‘花’字，孔雀族派了不少族人在追查这件事呢？你说，我们要不要把已经查到的消息告诉他们？”

阿斌跑进屋檐下面，雨水顺着他的身体流到地上，他所站的地方留下一滩水。

他望着楚辞，神色激动，按照楚辞之前说的，他们可以利用孔雀一族的势力彻底查出图谱背后的画师是谁，从而抓住他。

而他的姐姐，阿好也就能够被救出来了。

“不！”

楚辞摇了摇头，踱步走进了屋子。

阿斌眼中的光攸的消失了，明明是夏日，可阿斌还是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

“仙子这是要去广济宗吗？”

碧落与秦素，在茶楼的静室中对视而坐，秦素亲手倒了茶水递给碧落之后问道。

离此地最近的便是广济宗，也难怪秦素有如此猜测。

碧落接过茶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时她才回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方才涌起的情绪，被这一杯茶水一起冲了个干净。

此时平静下来了，方觉得自己之前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

碧落沉默的思索着，秦素也不打扰，静室之中只听得到窗外雨水落下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碧落只知道等她再回过神来时，手中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抱歉。”

碧落歉意的看了一眼秦素，说道。

秦素并不在意碧落的失礼，反而接过她手中的茶水，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想说说吗？”

秦素的话仿佛拥有什么魔力，让碧落真的产生了一种一吐为快的心情。

“大概是进阶太快了吧，心境有些跟不上，情绪起伏不定的。”

“人人都道仙子是天灵根，修仙一途必然是无往不利，若是这话叫旁人听了去，必然是不信的。”

碧落苦笑的点了点头，秦素所言正是她心中所想。

“秦师兄，你我同为道门弟子，唤我师妹就是了。”

秦素点点头，并不许碧落推脱。

“那凌师妹，心绪不宁是为何事？”

秦素这一问，倒是让碧落有些为难。

她虽然不知道楚辞，或者说她师父云微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但他必然有他的道理，她若是贸然暴露，恐怕会对楚辞不利。

碧落正为难之时，秦素轻笑一声，问道，

“我猜猜，可是因为一名男修？”

碧落点了点头，楚辞是男修，这点确实不错，而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师妹可是心悦于他？”

秦素笑着继续追问道。

碧落一听，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水都被吓的溅出来些许。

“秦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碧落哭笑不得的连连摇头。

“我与那人只是朋友，不过是他有事瞒着我，之前我只当做不知，哪里想到此次进阶之后，心境不稳，竟不能接受他如此欺瞒于我罢了。”

碧落挑了一个大概，将事情简要的同秦素讲了。

秦素了然的点了点头，回道，

“这世间之人，皆是如此。常言道，人心惟危，虽说这话有些偏激，可意思却是无错的。”

人心惟危吗？

碧落应和着点了点头。

她师父固然一直瞒着身份不肯告诉她，但若真是有心瞒她，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怀疑呢？

而且，碧落相信，她师父楚辞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过她的，反而一直用他的方式在不断的教导她，提点她。

或许，她该回去和楚辞好好谈谈的。

想到这里，碧落放下手中的茶水，抬头说道，

“秦师兄，我突然想到一事，恐怕要告辞了，多谢师兄的招待了。”

秦素转过头看了眼窗外，说道，

“可是，还在下雨啊？”

“这有什么关系？”

碧落望着窗外的雨笑着反问道，对于修士而言，这点雨水实在算不得什么。

秦素并没有继续挽留，同碧落一起站起身来，将碧落送至门口。

“师兄留步吧！”

碧落站在门口行了一礼说道。

秦素点点头，冲着碧落回了一礼。

“凌师妹若是去广济宗，一定记得找我。”

碧落连连点头答应。

而，就在这时。

碧落突然察觉到她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正当她有些奇怪的回过头看去之时，眼前突然一黑。

在她的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闻到了一缕冷香。

雪山之巅的皑皑白雪有味道吗？

万年冰川下的寒冰有香气吗？

有的，有的。

碧落在陷入黑暗之前，就闻到了那种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