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神像里的女尸

七月初七日，残阳如血。

夕阳废了好大的劲儿，终于穿过木樨杂乱的枝叶，散落在院子精神矍铄的野草上。

光影斑驳，透过层层枝叶，伴着微风，忽闪忽闪的摇曳，最终落在白黎的心上。

云如枯骨，长空辽阔，白黎任由思绪随之牵引着。

叹了口气，白黎侧颜说：“上街走走吧。”便带着银镯出门了

自然又是以神医华生的身份，也是后话。

街上人来人往，罗裙环佩，耀眼夺目，好不热闹。

满眼望去，还有许多若隐若现的光芒，好似夏日星星点点闪动着的萤火。

夕阳已经彻底落下去了，河畔边月影迷离，意兴阑珊。

远处飘来清脆的歌声：“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白黎讶然看向银镯，满脸疑惑。

银镯笑着说：按照习俗，乞巧节这一天，少女们会相约出行。

姑娘们会用五彩丝穿九尾针，先穿完的那位便是公认的巧娘子，其余众人出资购买铜镜赠与“巧娘子”。

还有染指甲、接露水等一系列的传统习俗呢！

“男子们则会在这日相约出门拜魁星，据说今日也是魁星的生日，七夕祭拜魁星，祈求考运亨通。平日里男女大防见不得的，趁着牛郎织女的光地上的有情人也能诉诉衷肠！”银镯娇羞的掩嘴一笑

直男如白黎，哪能理解此间风情…

见主子不出声，银镯继续说：传说乞巧节这一天可以在铜镜中看见命中注定的爱人。并且可以祓除不祥，祛病除邪。

白黎打趣道：“小丫头莫不是动了春心？回头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可好？”

银镯羞得小脸通红，不再作声只安静跟在白黎身后。

城西七娘子庙前的大祭台已经搭上了竹棚，晚上在此会有傩戏演出。祭台与七娘子庙之间形成一片空地，一群人围成一圈，嘈杂人声不绝于耳。

月上柳梢，袅袅香烟散去，巫师巫女摘去青面獠牙的面具，上演悲欢离合的《鹊桥会》。

台上“鹊桥”边，七娘子拉着官人洛风的衣袂，噙着泪曼声清唱：今日云耕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

“长叹呜咽天汉里，西边复来离人辞。”

“朝也思，暮也思，尽付织女空相思。”

白黎手执半盏桃花酒，斜倚在正对祭台的栏杆之上，仰头尽饮。

台下情窦初开的少女们也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正当台上台下各自热闹的时候，台下突然乱成一团，随即，人群开始往七娘子庙围过去。

白黎蹙眉，对银镯打了个手势，银镯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出去，朝着七娘子庙走去。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银镯已经开始能领会白黎的心意，对于这点白黎甚是满意。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银镯回来了，道：“启禀主子，七娘子庙里的神像渗出了血水，有胆大的打开了神像，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女尸。”

听罢，白黎拔腿就往外走。只见现场一片混乱，上香拜佛的人本就把寺庙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还有热闹可以看，这些人更不愿意走了，庙前的山门也被堵得严严实实的。

因着往日义诊名声，与庙监了闻法师相熟不在话下。白黎与他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由侧门入内。

入得殿内，官府的人还没有来，只见一名身着玄色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姿颐长,伟岸挺拔，面容冷峻，却莫名让人心中一颤。

了闻法师介绍道：“这位是顾五爷，老衲的小友。”

“医者华生。”白黎拱手。

白黎转身对尸体上下查看一番，道：“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脖子上有勒痕，死亡原因是窒息，额头有重物撞击的痕迹，流出来的血是她额头上的伤口。”

“额滴神呐，莫不是这姑娘不守贞与男子私相授受，被诅咒了？”

“什么诅咒，这是天谴！”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七娘子庙是民间百姓为了纪念天女七娘子和洛风的神仙爱情自发所建，一直香火鼎盛，香客不断，近日也在重新修缮。“凶手极有可能是趁着给神像上色的时间将尸体放进了神像内。”白黎道。

白黎道出心中疑问：“未曾听闻庙里有修缮的消息，为何今日突然重装殿宇了呢？”

了闻抖了抖浮尘，叹了口气“前不久有位施主给我们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庙里的东西都老了，旧了，想着既然有此善缘，我就安排了人把庙里修缮一下，也让香客们舒服一点。”

顾五爷接着问：是何人负责具体事宜？

“我年纪大了，庙中一应事务都是交给我那唤作实初的童儿去做的。”了闻指了指身旁的小童

继续说：“好不容易庙里有了些香火，哎，谁知道又遇上这种事。”

实初朝着二人施了一礼，顾五爷：“主持说庙里重装的事都是你在负责，那每天来庙里的人都有谁你那里可有记录？可方便将名单给我一下？”

实初挠了挠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怯怯地望着顾五爷，有些为难道，“这事都是老百姓自发组织的，我不过是每日里给他们送饭送水，他们也没有负责人。每日里来的人都不一样，我确实不知都有哪些人。”

白黎想了想，接着问：“义务修缮的百姓今日来了吗？他们平时工作到什么时候？”

“平时白天都有香客，一般是酉时过来，做两三个时辰。昨日的金身都刷完了，他们就没来了，”实初如是说。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并不是装修的人做的，凶手如果在巳时过后，或者更晚一点，等到寺庙里的人睡了，再偷偷将尸体藏进佛像里也不是不可能。”顾五爷闻言道。

继而又道：“如果真是装修的人反而没那么好下手，这么看来，这条线似乎是断掉了。”

众人再次回到大殿，发现寺庙左侧那个有缺口的围墙，“有人攀爬的痕迹”二人异口同声道。

“凶手多半是在半夜扛着尸体翻墙进来，然后藏尸。”顾五爷平静的说

白黎看了看案发现场还是不太明白凶手作案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专门把尸体藏在佛像里呢？如果只是为了抛尸，随便扔在荒郊野外岂不是更方便？或者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想要传递什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