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茶看着石桌上的桃花扇，心里面堵堵的。

这里面的那一丝魂魄，还是聂清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才求得昊镧动用术法留下的。

这个故事怪让人难受的。

花桦为了聂清甘愿一死，聂清为了复活花桦，收集了九百年的药材，苦苦瞪了九百年。

藏在他风流外表下的那颗心，是破碎的，如果花桦不能复生，那颗心只怕是连碎片都没有了。

卫茶深吸一口气：“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全力以赴。”

聂清喝完杯中最后一滴酒，将桃花扇爱惜的收入怀中，然后起身。

卫茶跟着他进了药房。

药房的正中央，摆放了一个有人那么长的木箱。

聂清走上前，缓缓的打开了木箱。

一个泥人，一个五官美艳的泥人，光是看一个死物，卫茶就可以想象到花桦绝对是一个大美人。

聂清的手搭在了木箱边沿，看着泥人，“这泥人我捏了好久好久，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害怕我把她的容貌忘记了，每一年都要捏一次，这是今年为她捏的，希望到时她醒过来会喜欢。”

卫茶可以看见泥人身下血红色勾勒的法阵，看来这个法阵是个古老的阵法。

“麻烦帝姬在阵法开始时，将功力注入泥人，因为帝姬属火，对于塑造一个强劲的躯壳十分有效。”

卫茶颔首，“你放心。”

聂清转身，手中捏了一个法决，瞬间，木箱之中就出现了清水，慢慢的将泥人淹没。

聂清嫁给这九百年来收集来的珍贵药材，按照特殊的摆放方式，放入了水面上，最后，他将血石放在了正中。

聂清朝卫茶使了一个眼神，卫茶心领神会，立刻将法力缓缓注入泥人，泥人的外面，包裹起了一层红色的光。

聂清口中念念有词，额头冷汗一颗一颗的从额角滑落。

木箱上的法阵，发出了红色的光，那些被投入的药材渐渐在清水之中融化，以血石为中心汇集在了一起，渐渐化成了白色的光晕。

光晕朝着泥人眉心移动，然后就注入了泥人当中。

有那么一瞬间，卫茶看见泥人拥有了真人般细腻的肌肤，但是很快又变成了泥人模样。

聂清大受鼓舞，虽然他因为驱动古老的阵法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是他先前哀伤的眼中，划过了惊喜。

他手中法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卫茶看他的样子，实在是害怕他会倒下去。

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桃花扇飞了起来，悬浮在了泥人上空，上面栩栩如生的桃花，瞬间活了过来，就像是有微风拂过一般。

聂清笑了，“花桦，我要见到你了。”

话说完，一道白色的虚影从桃花扇之中剥离，桃花瞬间不在如真的一般摆动，那虚影慢慢的下落，最后进入了泥人之中。

聂清接下来狠狠的咬了一下食指，手中动作迅速，只见残影，一个古老复杂的图案在他的手中出现。

图案成，入泥像。

聂清停下来，看着图案落在泥人胸前。

泥人疯狂的在真正的身体还有泥人只见转化，聂清似乎看见了胸口的起伏。

他捏着木箱，手指泛起了青白。

卫茶也屏住了呼吸，她期待一个奇迹的发生。

可是……

并没有奇迹。

图案消失了，泥人还是泥人。

没有真正的身体，也没有活人的呼吸，那道本来已经进入了泥人的虚影，又缓缓升起，重新回到了桃花扇中。

聂清的眼神瞬间灰败了下来，他眼中的光消失了。潋滟的桃花眼，瞬间变成了一滩死水。

他抱着桃花扇，身子滑了下来，眼神呆滞的望着手中的桃花扇，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个模样。

卫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希望总是伴随着失望，对于聂清来说，这就是绝望。

九百年的执着，一刹那变成了泡沫。

“聂清，花桦当初是为了让你活下来才牺牲。”

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卫茶就离开了药房。

她劝不了……

聂清坐在冰凉的地上，袖上的桃花与扇中的桃花是多么的相似，他记得，花桦最爱桃花。

***

卫茶回到圭峰的时候，整个人头顶都是一片浓黑的乌云。

昊镧依旧在躺椅上，看她上来，慢慢起身。

没有过多的言语，他把她搂在了怀中。

卫茶瞬间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她很难过，九百年的时光，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亲眼看见一个人绝望的感觉，太难受了。

昊镧轻轻的拍着她的头，“失败了？”

卫茶闷闷的点了点头。

“那阵法是本君告诉他的，没想到，并没有用。”

在西荒的时候，他亲眼看见聂清因为花桦的离开，瞬间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这个阵法是他告诉聂清的，为了让他活下来，为他所用。

毕竟，易阳的医术还有毒术是四海八荒的翘楚，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仁慈啊为他卖命。

当时的他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左膀右臂，才说了这个阵法，阵法的效果，他并不知晓。

“本来魂飞魄散的人再次重生的机会就十分渺茫，我本来知道成功的几率并不大，可是当它失败了之后，我瞧见聂清那模样，我就恨那阵法为什么没有用。”

然后她就不由得想到了魔君和她，万一有一天也发生了这种情况，活下来的那个人会有多痛苦？

只能一遍一遍的把过往的时光拿出来回味，但是就像是甜的砒霜，回忆很美好，却让人四肢百骸都感到疼痛。

她吸了吸鼻子，从昊镧的怀里出来，看着昊镧黑沉的双眼：“魔君，有没有可以删除记忆的方法？”

昊镧：“有，不过小妖怪，有些记忆虽然回忆起来很痛苦，将这些深刻的回忆删除，岂不是很残忍。”

“可是，如果我们这样......”

“没有可是，”昊镧语气寒了下来：

“你死了，本君会为你聚魂重新创造一个身体，没人敢让你魂飞魄散，本君更不可能死，这四海八荒只有本君可以让本君死，其他人，没能力，也没资格，包括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