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神风初至

一团漫天黄沙如风一般疾驰而来，黄沙中隐约可见一道黑底白字的旗帜在风中飘舞。

魏军，豫灵先锋大营。

这里紧邻黄河土地肥沃水草丰富，只要过了豫灵，就是广阔的中原平原。

晋鄙中军正在豫灵之后五十里的修鱼前方，而司马纾的一千伍什却龟缩在修鱼山林之中，恐怕已经断粮多日，再得不到营救，就要被饿得四散而逃沦为难民了。

但白起所来，并未带钱粮辎重，只要能打通魏军大营，他们就会多一条出路，至于他们能不能逃出生天，只有自求多福了，这是司马错制定的营救策略，白起能够率领锐士全身而退便是奇迹。

先锋大营外一片肃穆，光这里驻守的魏军，就有五万之众，晋鄙势要将秦军堵死在这魏国的西大门，王齮若想突破这里，必须要付出相等的代价，狭路相逢勇者胜，而等王齮拼的精疲力竭之时，便是被后方的生力军消灭之时，仅此一招，晋鄙的高明之处就已经显露无疑。

摆在眼前的是，大营外拒马阵竖起的尖芒，这些用尖木组成的矩阵，正是专门为防止骑兵冲击而设，若是直接冲上去，一定会死的很惨。

“敌袭！”箭楼哨卫一声惊叫，随之号角声穿透云层，整个大营顷刻间燥动了起来。

先锋大将芒卯登高而望，只见远处烟尘之中渐渐显露出了白字神风战旗。

“秦军敢来，我必让他有来无回。”说完一转身喊道：”“传令，弓弩手列阵，御敌！”

传令兵开始挥起属于弓弩手的三角红旗，一声声传令声响彻大营：“列阵，御敌！”

“吼！”众弓弩手齐声一吼，三千只森冷的箭锋直指远处黄沙。

嘎吱的机括声此起彼伏，全部弓弩手已经盈满待放。

白起身披盔甲，在大营五百步开外，猛然勒住了缰绳，立刻抬手下令：“行而止！”

“哗啦啦”所有锐士得令都停下了马蹄。

“哼，区区千骑，也敢冲我大营，找死！”待黄沙渐散，芒卯终于看清了前方敌阵。

芒卯再仔细一看，像是发现了什么，猛然间瞪大了眼：“是白起？”

当白起缓缓取下头盔露齿一笑，一切都被芒卯看的清清楚楚。

芒卯顿时咬牙一拍栅栏，怒道：“好你个白起，还敢来送死？！”

数月前的一战之辱仍记忆犹新，芒卯每每想起都愤恨交加，如此的折磨这么久，现在他忽然有种就要一雪前耻的决心。

“盾矛阵准备！”芒卯断然下令。

“吼！”五千手执长矛木盾的魏军轰然应命。

“只要他们敢近前，杀光他们！”

“杀！”

五百米外的白起再次盖上了面甲，他双手抬起，各指两边吼道：“冲！”

千人拍马而行，直冲魏军大营。

“快，放箭！射死他们！”沙尘四起，芒卯此刻已经亟不可待，魏军军令出，箭矢齐发。

“分！”白起一声令下，千骑即刻一分为二，在白什个人带领下，成为两股洪流，堪堪避开了箭矢的射程，沿着魏军先锋大营两侧穿畅而过。

芒卯将所有弓弩手都聚集在了前锋，本以为要和白起来一个正面交锋，却不料白起并没打算和他硬碰硬，而是避其锋芒从侧面而过。

大营两侧围栏高耸，根本无法穿越，然而锐士们也没打算往大营内冲。

只见他们娴熟地从马鞍一侧抽出短弓，搭箭待放。

脚下蹬着马镫，极大地解放了双手，他们完全可以松开缰绳，双手搭弓射箭，在魏军们看来这完全是不可能的，却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上火！”

魏军哨戒只听从秦骑中传来一声呼啸，接着就发现了大事不妙。

方洛乌获等人纷纷单手举起一支火把，附身从各个骑兵中穿插而过，而骑兵们早已准备好的箭矢高高扬起，正好被火把一个个点燃。

“是火矢！”魏军终于回过味来，惊恐地大叫着，但一切防御都为时已晚，漫天的火雨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入魏营。

魏军先锋大营的两翼后方，正是辎重粮草，连续干燥半月有余的豫灵，再加上临时搭建的营帐，可谓到处都是易燃之物。

“快，准备救火！”

明白了秦军意图之时，芒卯已经顾不上指挥弩箭营了，而是为大营内的数十万石粮草做好保护。

但经过搭箭点燃等过程后，飞驰的骏马已经将锐士们带到了大营的中后方，所有火矢准确地落入了魏军的粮仓之上。

“呼！”

大火毫无迟疑地猛然窜起，奔跑的魏军步卒有的也不幸中箭，连带着衣物头发也燃烧起来。

“快，救火！”

一时间大营内一片慌乱，早已失去了之前的严阵以待。

两轮抛射后，一千人跟随白起的战马扬长而去，只留下魏军大营的阵阵慌乱。

风助火势火借风力，干燥的粮草顿时成了最好的帮凶，漫天的大火冒着滚滚浓烟，直冲向晴朗的天空。

芒卯没有派出人马追击，而是调派全部人手前去救火。

“白起，若让我抓到你，定要千刀万剐！”芒卯话音刚落，副将安慰道：“芒将军莫慌，他们深入我军腹地，定逃不出晋将军的手心。”

不料却换来芒卯扭身就是一脚：“慌你老母，都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去救火！”

“是！”副将狼狈地走开，踢了身边小校一脚臭骂道：“看鸡毛，救火啊！”

那可是十万石粮草，五万大军十天的口粮，若是救不及时，全军都要挨饿，芒卯怎能不急。

两路人马再次合为一体，前方便是豫灵郡城邦，郡守还未反应过来，为何越过芒卯先锋大营，会突然冲进来一波秦军。

豫灵郡只是几个散落的村庄组建而成，并为修建城墙等防御工事，白起率领的秦军横冲直撞，从豫灵郡穿插而过，顺带截获补给，继续朝前方修鱼而去。

“报！”

修鱼郡前，晋鄙中军大营收到哨探发来的消息。

“禀报将军，前方三十里发现有秦军正朝我军冲来。”

“什么？！”稳坐中军的晋鄙听到这消息，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

“芒卯干什么吃的？！”

哨探拜回道：“芒将军大营方向有浓烟，恐怕已有不测。”

“这么快？”晋鄙不可置信，那可是五万大军啊，竟然拦不住一支秦军？

“他们有多少人马？”晋鄙问道。

哨探不敢抬头：“千余……”

一听到这数字，晋鄙就上头，果断重重一拍几案愤恨道：“芒卯这个废物！”

但也不愧是晋鄙，很快便稳定心神，思付起来。

左右走了两步，立刻下令：“传令下去，坚壁清野，命令所有中军侧翼聚拢准备围敌，务必在三岔口重兵防守，不得放秦军一卒过去！”

“得令！”

哨探传令而去，晋鄙深邃的目光看向账外，忽然轻哼一声：“区区一千余骑也敢前来，鄙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白起渐渐放慢了速度，白什所有人聚拢过来。

“什长，现在怎么办？”

前方魏军的大旗迎风招展，已经没有了继续前冲的可能。

左右两侧为魏军侧翼，也正在朝这边靠拢，坐以待毙更不可取，一时间白起仿佛陷入了绝地。

“哼，想要三面围堵，让我无路可退？！”白起目视前方仔细思考着对策。

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骑兵的来去如风，若是近身相向，这必是死路一条。

“什长，不如我们兵分三路，让他们无可循迹？”

孟贲提议道。

“不可！”白起断然否定道：”“我军本就薄弱，若是再分兵，定会被晋鄙一一擒获，最后功亏一篑。”

“那什长要怎么办，我们听你的！”众人凌然。

白起一挥手：“跟我来！”

随即千骑跟随白起，斜着朝左翼与中军接壤处冲去。

这里是两军交接处，最是薄弱，白起判断的十分准确。

然而晋鄙已经乘坐战车，指挥两翼渐渐围拢而上，时间分秒而过，留给白起的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若是再迟些，定然重重防御无法突破，就算能逃过围捕，也是损失惨重。

但还好，装配了马镫马蹄铁的秦军速度远远超乎了晋鄙的想象。

“好快的骑兵，果然敢深入我军的真有两下子。”晋鄙抚着胡须坦然道。

瞬间他就明白了白起的意图，眼睛一眯道：“传令，全军弓弩手准备，盾矛兵防备，看到他们不要追击，只管放箭射杀！”、

“遵命！”传令兵策马而去。

好一个毒辣的晋鄙，深知野战之道，当即就能做出滴水不漏的反应。

看到长矛盾牌林立，弓弩盈满待放，白起再次放弃了冲击薄弱的打算，勒住了马头。

包围圈还在缩小，生还渺茫。

“什长，再不冲就晚了！”乌获焦急地说道。

白起一抬手：“不必了，那是送死。”

“这可如何是好？”众人茫然。

思考片刻白起断然下令：“后撤！”

“后撤？”人人脸上露出惊讶，他们知道，后面是正准备前来围捕的芒卯，如何后撤？

白起已经催动战马，留下一句话：“后撤迂回，快！”

众人这才明白白起的意思，赶紧拍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