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想着时，张教授又在那里感叹了：“其实，我一直都很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在网络宣传上。几乎有一半的经费都花在网络宣传上面了。

虽然这样做是有传播学的道理的，但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大家都能坐下来多好呀！”

张教授的最后一句话隐藏着这样一个故事：全村人都坐着看戏。有一个矮个子的人嫌看不清楚就站起来看。这个站起来的人是看清楚了，却把别人的视线给挡住了。

被挡住视线的人没有办法只能也站起来看戏。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不站起来的人就看不到戏台了。最后，大家都站着看戏。

其实，所有人都站起来看戏的效果跟所有人都坐着看戏的效果差不多，而且更累。但是谁也不敢先坐下。甚至有个矮的人开始考虑要不要站在凳子上看戏。

于是，新的一轮开始了……

在现实中，这个问题远比故事更加复杂。因为水军，包装人设和贩卖真假消息已经发展成一条相当完备的产业链了。

且不说需要始终存在。一旦需要不存在了，这些人的就业又该怎么办？

以我在人鱼世界管理的部门为例，如果不需要打舆论战，老老实实地有什么写什么，写什么发什么的话，那么至少可以裁掉百分之九十的人。

村民的事情，我不了解不敢乱说。就拿我比较了解的明星来说，为什么明星那么赚钱？

因为明星不仅仅是个人更是娱乐公司推出的商品。一些小规模的公司，整个公司就靠一个明星养着，就这样还能盈利，甚至养活上述的一整条产业链。

别以为公司轻松，绝大部分的明星都是经过层层包装出来的，背后有无数工作人员支撑着。我说的不仅仅是助理和经纪人，还包括化妆团队，服妆设计团队，公关团队，……营销团队。

明星说的每一句话，每一根头发稍，做的每一个动作，那都是经过无数工作人员精心设计的。表情管理可不是说说而已。用明星账号发消息的很多都是工作人员。

当然了，这样培养出来的明星造价相当昂贵。小红靠捧，大红靠命。要是自己推出来的产品，不是，明星没有这个命，公司能亏到倒闭。

所以，也有很多公司采用放养的态度，等冒出头了再进行重点培养。这样做虽然省钱，但是风险很大。万一出点黑历史，想管都来不及。而且，这样培养出来的明星质量往往不能保证。

想想看，一边是有专门的舞蹈老师，表演老师，礼仪老师……甚至是营养师围着团团转培养出来的艺人，一边是九漏鱼出身，学不学全看自己，抓住一个机会红两年赶紧赚钱的流量。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可想而知，哪怕是同一个人，在两种不同的培养方式下都会有截然不同的改变。当然，这两者之间的成本差距也是云泥之别。

在大红靠命的基础上，与其花大价钱，大力气去培养艺人，不如多招一些人，这样出流量的概率反而高一点。

虽然明星确实很赚钱，也确实赚得不合理，但是只要上述的逻辑一直在，这种情况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这样的操作不再有盈利空间为止。

村民们的网络宣传也大体是这样。只要宣传得好，就算是特不靠谱都能当总统。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要去读什么社会学，谈什么经济学呢？

就算是真的有大抱负，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能免俗。如果你不能出现在闪光灯下，那就没有人知道你的想法，你就仿佛不存在一样，你只能看着哗众取宠的人坐上自己想要的位置。

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不管愿不愿意，你都要熟悉这套游戏规则。除非你强大到可以重新制定规则。

我看着叹气的张教授，知道这是老人常有的想法。很多老人总会在跟不上时代时怀念以前。虽然我知道张教授不是普通的老人，但是他偶尔屈于自然规律流露出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岁月不饶人嘛。

“您来酒店的时候是坐汽车来的还是坐马车来的呢？”我问张教授说。

张教授惊讶地看着，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问：“当然是做汽车了，现在哪里还有马车可以做？”

“为什么大家都不坐马车了呢？明明马车更加环保，汽车对环境一点都不友好。”我继续问他。

“虽然汽车跟马车比有不好的地方，但是总体来讲，还是利大于弊的。”张教授笑了，他似乎有些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想网络也是这样。虽然网络上的消息真假难辨，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在网络上跟远在千里之外的陌生同好聊天。

像您这样的高人在现实中很难找到棋逢对手的聊天对象。在网络中，您却可以建立社会学聊天群广邀跟您一样的身处五湖四海的高人来聊天。

依托于网络，很多重要的通知也能够快速传递出来。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薄之见。”

我是随着网络发展一起长大的。我个人非常看好网络的潜力与作用。与优点比起来，那些缺点简直不值一提。

不管我们对网络有什么看法，我们都已经离不开网络了。与其抱怨不如想办法改善。

当然，这话不能跟张教授说。虽然我只有十二岁，是拥抱网络的新时代青年，但是这具身体已经四十来岁了，跟张教授的年纪差不太多。

作为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人，我可以赞美网络的一些优点，但是不习惯用网络的“我”肯定对网络的缺点也是有怨言的。

“高人不敢当。枉我学了这么多年的社会学，对网络的理解还不如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您。说来惭愧啊！”张教授似乎是真的有些难为情。

“哪里哪里，我毕竟是亲身经历过两次网络的力量的人。自打第一次见识过网络的力量以后，我就一直潜心学习。

虽然我的知识没您丰富，但是因为亲身经历，厚着脸皮说，我对网络的认识可能会比您深刻一点。”人设不能崩，我已经不是在营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