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阮心里没来由地一紧，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一个绰绰约约的影子，半蹲在河边，窸窸窣窣地，似乎是在清洗什么东西。

虽然看不真切，但从那人影的轮廓，高束的发髻，尤其是玉冠上嵌着的，即使在夜里都亮闪闪的宝石，无不在昭示：

那就是苏文卿。

可那爆炸声又是怎么回事？

陈阮看了一眼傅辞清，无声地开口，用手比划：“上去看看？”

傅辞清指着她，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望向苏文卿那边。

意思是，她留着，他去看。

陈阮知道自己这水平，贸然上去说不定反而添乱，也不客气，点了点头。

无声地交流过一轮，傅辞清直接走出了杂木丛，他也不再掩饰，一边走，一边朗声朝苏文卿那边问道：

“苏公子，还没好么？”

陈阮蹲在暗处，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木棒，死死盯着苏文卿的背影，生怕忽然会从他的身上，蹦出来什么怪物。

可苏文卿只是动作略微停滞了一下，便缓缓扭过头来。

“快好了。”

苏文卿开口，语调平缓，没有任何起伏，他的神情陷在夜色里，看不清晰。

“我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傅辞清这么说着，眉头却皱了起来。

夜风清冷，夹杂着山间草木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

像是血腥气，又像是深潭之中久不见天日的腐烂的水藻的气味。

他慢慢往苏文卿那边走，目光却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随着距离接近，他所能看到的情况便更加清晰。

苏文卿的周围，地上干干净净，只有尚且湿润的泥土与沙石。

可是，正因为太干净了，甚至连草叶都没有，才有问题。

这里仿佛是被刻意清理过一般，是要掩饰什么。

傅辞清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住，从那个位置，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苏文卿手上的动作。

那野鸡已经被去毛洗净，可苏文卿却还是一直重复着同样的清理动作，野鸡被浸在水中，在水面下形成一团暗色的影子。

“苏公子？”

傅辞清试探性地发问。

苏文卿闻言看向他，还是重复着那句话：“快好了。”

这一次，傅辞清看得清楚。

月光打下来，照在苏文卿的脸上。那张脸，惨白的如同白纸，双眼失神，瞳孔已经散开，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傅辞清却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异常，反而笑了笑，向苏文卿伸出手：“不是已经洗好了么，给我吧。”

苏文卿的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他呵呵笑了两声，那笑声也极其僵滞，没有任何的语调，不像是笑，倒像是从嗓子里挤出的两个不成调的音节。

“好啊。”

苏文卿说着，将浸在水里的那只野鸡慢慢往水面外提。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腥味更重。

傅辞清却还是微笑着伸着手，等着苏文卿将东西递过来。

哗啦一声，那被开膛破肚两腿直蹬的野鸡被提出水面，于此同时，却有一道黑影从鸡腹之中蹿出，闪电一般，直冲向傅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