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阮这才回身去看那躺在地上的少年。

因为弓着身子，陈阮瞧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伤势。

“你还好么？”

少年听到周围的动静，微微抬起头来。

额头出了血，鲜血淌下来，糊在了眼睫上，眼前的事物便都一片模糊重影。

他将眼眯了又眯，终于看清眼前的人。

阳光从陈阮的背后打下来，给她周身度上了一层柔柔的金边。

像是神仙一样。

少年一震，眼睛蓦然睁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陈阮看清那少年的脸，也愣住了。

那是一张极其精致的脸，五官没有一处不好看，长眉凤眼，挺拔鼻梁。

只是皮肤有些苍白到不正常，配着如血一般的深瞳，以及深沉冷厉的眼神，便叫人觉得，多了几分阴郁和邪气。

此时他的脸上布满了道道血痕，分外可怖刺眼。

这特码，不就是，傅辞清么！

陈阮此刻满心大写的震惊。

傅辞清怎么从小屁孩儿长这么大了，他这梦做的，年龄跨度委实太大了些。

陈阮开始怀疑，自己现在的这个梦境，是不是和之前的梦境联系起来了。

万一这是两个分开的梦境，那傅辞清，还能记得自己吗？

再看躺在地上的傅辞清，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这应该是，不认识自己了吧？

又得从头来？

陈阮有些心塞，还好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

她从善如流地露出一个无比真诚友善温暖的灿烂笑容，朝着傅辞清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是来救你的。”

傅辞清的眼神，从不敢相信，变成了茫然若迷，在听到那句有些熟悉的“我是来救你的”，却蓦然变成了，愤怒。

他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子，所有的感受瞬间消失了，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叫嚣着。

是她。

是她。

是她回来了。

傅辞清瞪大眼睛看向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那曾经无比温柔地拂过自己所有伤痛的手。

那将她从黑暗中拉出去，又狠狠将他摔回去的手。

神仙曾经何时，说要救我，却又消失不见！

既已消失，那如今为何又要再出现呢！

胸腔中有什么情绪炸开。

他抓住了那只手，然后低头，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咬在了那手腕上。

嘶！

陈阮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傅辞清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陈阮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她想将手挣脱出来，却被傅辞清用手抓得死死的。

傅辞清仿佛是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自己的手上一样。

陈阮疼得咬牙咧嘴，却又甩脱不开。

手上的疼痛在到达某个极点之后，反而开始减轻。而傅辞清却仍保持着咬住她的动作，一动不动。

他一直记得。

记得那一天，她说，她会护着他。陪着他，他信了。

她说很快便会回来，他也信了。

可是她却没有再回来。

他等了她十年，等到他自己都怀疑，那只是自己绝望时臆造出来的梦境。

直到嘴里腥甜的味道弥漫开。

傅辞清才恍然感受到一丝真实感。

原来神仙也会流血么。

原来神仙，真的回来了么。

他忽然难过地想哭，却又开心地想笑，无数的情绪夹杂，痛苦而快乐。

终于，傅辞清松开陈阮。

他抬起头，看着她，内心翻起滔天巨浪，最终却只是吐出了两个字。

“骗子。”

然而陈阮却并不知傅辞清在想些什么，她崩溃地看着自己的手，手腕上一圈牙印，已经渗出了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