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远苍嘲讽地冷哼，像看蝼蚁般觑着她，“错怪？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用错怪一词来谈及朕的皇后？！”

她茫然地摸了摸破皮的那一块皮肤，手指触及湿热的粘腻，猝然惊醒般连连磕头，“圣上，请圣上恕罪，奴婢不会说话……”

暮摇婳起身抱住暮远苍的胳膊，淡淡凉凉地看着她，“你是想说自己良心难安，夜夜睡不好觉，在愧疚的驱使下才决心以死谢罪？”

宫女伏在地面上，几近失声，“奴婢晓得，和皇后的命比起来……不，奴婢压根不够格与皇后娘娘相比，但奴婢除了赔上性命，别无他法……”

岚贵妃又一次骤然发问：“那你停止下药的原因呢？御医查出皇后姐姐被用了石沸散时，你已好些天没下药了。”

她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更能切中重点。

宫女眼眸往一侧移了移，“因为那之前的一次，奴婢失手放多了药，约莫是平时的三至四倍，奴婢赶不上销毁那盘菜，又害怕皇后产生剧烈的反应，便将手头上还剩的石沸散都扔了。”

一次用量过多会使人变得癫狂，不过她那天放的量还称不上“过多”，只会让皇后感觉到不适。

御医房每隔一段时日便有例行为后宫主子们诊脉，因为她放的石沸散量太少，故而轻易地就被忽视。

那天的一下，直接激发了潜藏在皇后体内许久的药性，形成了她突发急症的假象。

明明是宫女的失误，却误打误撞碰上朝中动荡，暮远佟非常的高兴，还首次夸奖了懵懂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她。

宫女尝到了被暮远佟格外关注的甜头，更誓死追随着他。

然而今日，便是一切的终结。

案件过于久远，宫女拿不出物证，但她的认罪书找不出漏洞。

暮远苍下旨重重处罚了她，死罪未免活罪，也要经受一遭。

岚贵妃安慰了番暮摇婳，“终于抓到了凶手，本宫这心里也放下了块巨石。然本宫仍觉愧对姐姐和你，是本宫没看出那丫头的异常，养着凶犯六年……”

她眼眶微红，“本宫打算自罚闭门思过一月，日日为姐姐诵经祈福，希望姐姐……能够原谅本宫的疏忽。”

暮摇婳情绪低迷，也顾不得应声，边愤恨宫女愚蠢的报复行为，边想着，事情也许还不算结束。

希望是她多想了罢。

圣上派人护送帝姬回府。

他可气得不轻，罚了好多人，包括御膳房管事的——御膳房的管事六年就没换过——和司法监领命追查此案的人。

并且他连夜召见了姜严恪，让汪总管将皇后去世的实情都告知于大将军。

暮远苍自己无法将那些话说出口。

姜严恪听后罕见地迷茫失语，顿了良久才寻求确认：“圣上，老臣的独女，当真死于他人之手？”

他怪不了圣上，也怪不了旁人。

这后宫本就是吃人的地儿，他女儿生前一身荣宠，死后圣上也未改立皇后，他找不出心生埋怨的理由。

暮远苍一脸沉痛，汪总管也低垂着头不言语。